周根是上門女婿,媳婦早早地就去了,獨自拉扯大兩個孩子,又張羅著給他們各自娶妻生子後,就成了獨居老人。平常時候,靠著給人放牛賺取生活費。
周根養了一條黑狗。
早上他牽著牛從樹林經過,尾隨的黑狗突然對著樹林瘋叫。
周根罵了幾句後,見黑狗依舊瘋叫不止,便牽著牛過來打算踢它。黑狗見主人來了,便迅速朝著樹林裡麵竄去,而後又開始瘋叫。周根順它的方向看去,隱隱看到一片白色,以為是誤碰頭而死的野獸,便趕緊扔了牛衝上去。
看到陶阿妹的屍體,他嚇得哎喲叫兩聲後,連爬帶滾地下了坡,而後連牛也不要,便趕緊往村子裡跑。
“就在那裡,”周根跟著傅九過來,將撞見陶阿妹屍體的經過講完後,便膽戰地指著前方樹蔭下的幾窩雜草,“她就在那裡,眼睛還睜著,邊上那些石頭,都是從她肚子裡掏出來的。不是我掏的,是二爺讓強子他們掏的,也是二爺讓強子去叫的趙善。”
陳韶走到雜草跟前。
這是樹林,雖然樹木並不茂密,但落葉也有厚厚一層。順著幾窩雜草,將周圍的枯葉扒到一邊後,成片的血色立刻顯露出來。
屍體是在這裡不錯了。
翻一翻扒到一邊的枯葉,挑出其中的枯枝腐木,僅看一眼,陳韶就得出結論:這些枯枝腐木與陶阿妹下身的枯枝腐木,不是一個樹種。
這不是第一現場。
凶手是在彆處殺了陶阿妹後,拋屍在這裡。
陳韶迅速掃一眼四周,問站在周根身側的村正,也就是周根所稱的二爺趙天海,“有讓人在山上找過衣裳嗎?”
趙天海已經年過六十,眼明耳清。聽她問話,連忙回答:“叫了好幾撥人上去找,都沒有找到。”
陳韶撿起一旁的石頭,又問道:“這也是從她肚子裡掏出來的石頭?”
趙天海稱是,“這些鵝卵石都是從她肚子裡掏出來的。”
陳韶又掃一眼周圍,“這山上有鵝卵石?”
趙天海答:“大豐河才有這樣的石頭。”
陳韶看向他,“大豐河在哪裡?”
趙天海指一指山頂方向:“就在這山背後。”
陳韶站起來朝上看去:“這山上能翻過去嗎?”
趙天海指向村尾方向:“那邊有條上山的路,順著那路能翻過去。”
陳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一眼羊腸小道,又朝山上望去。從茅草屋過來這裡,不過近十丈路,都泥濘難走,幾欲滑倒。這山越往上走越陡峭,隻怕更加難走,更不用說陶阿妹有近五尺高,體重也有一百三上下,加上這一些鵝卵石,最少有一百七十斤,即便除去內臟,也還有一百六十來斤,凶手要背著她從那邊翻過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轉過身,陳韶看向山腳。
他們站的位置,距離山腳大概有兩丈遠。這裡的坡不高,也不陡,隻有一條田間小路從山腳經過。
再遠些,還有一條大半丈寬的路。
屍體身上的屍僵,無論大小關節,都沒有破壞過的痕跡。這說明凶手在殺完人,在屍僵形成前,也就是一小時內,就將屍體拋到了此處。
減去剖腹掏內臟塞石頭縫補的時間,也就還剩四十分鐘上下。
在四十分鐘內,想要將屍體拋到這裡,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凶手是村裡人;二是凶手有交通工具。
思及此處,陳韶又問周根,“你是每日都要從這裡經過,還是偶爾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