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韶不答反問道:“且不論回春堂的鋪子是不是租賃來的,我就問你。他的鋪子在正街上,一年的租金是六十貫錢,你的鋪子在二街、三街,每年的租金卻要八十貫錢,甚至是一百貫錢,你會如何?”
傅九想也不想地答道:“我肯定要去找房主理論。”
陳韶繼續問道:“他的藥材平時明明比彆人要貴,可是這單子上卻比誰都要便宜,你會如何?”
傅九依舊是想也不想,便答道:“當然是揭發他。”
陳韶看他一眼,“如果你們都有把柄在對方手裡,你要敢當麵揭發他,他就敢與你同歸於儘,你又會如何?”
傅九道:“這還用想嗎?肯定是背地裡再揭發他呀。”
陳韶點一點頭:“還有問題嗎?沒有就去把黃江南和季青林帶過來。”
“所以公子剛才是故意問回春堂的租金,也是故意說出回春堂的藥價,好讓他們回去暗中揭發。”傅九扒著案台,好奇道,“公子早就知道他們會弄虛作假了?”
“不知道。”陳韶否認,並催他道,“趕緊去帶人!”
她當然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按照她原本的計劃,她拿到這些憑據後,也會用評估的借口攆他們離開,在查清他們各自背後的東家後,從中挑出個三四家,以試用為幌子讓他們形成競爭。
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
準確地說,她知道這些來競爭的藥鋪都是各士族豪紳名下的產業,也知道他們為奪得官方藥鋪經營權的資格會各出奇招,卻沒有料到他們的奇招是"欺負"她。
如果她不知道藥材與藥方的市場價,真按照他們給出的單子來挑選人,到時候中選的人自然高興,落選的人隻怕會對她群起而攻之。
傅九並不喜歡追根究底,看她不說,便樂顛顛地去大牢裡將黃江南和季青林帶了過來。
黃江南和季青林是昨夜被關進的大牢,正好目睹了羅正新、伍冬、羅健、羅忠及高夫人被拖出去斬首的事。
傅九叫他們名字的時候,兩人誤以為也要被斬首,黃江南隻是腿軟得走不動路,季青林卻當場就嚇得尿失禁。一路跌跌撞撞地來到二堂,看到陳韶的瞬間,兩人便立刻跪到地上,爬行到堂中央,砰砰磕頭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饒我們這一回……”
聽著兩人磕頭的聲音,陳韶看向季青林身後的那一道濕印子,無聲詢問傅九怎麼回事。
傅九嫌棄道:“我叫完他的名字,他就這樣了。”
又是一個沒膽量,卻又壞事做儘的人渣。陳韶冷著臉,徑直問道:“黃秀和季淑雲與你們都是什麼關係?”
黃江南頭磕得更勤了一些。
季青林則又尿失禁了。
“將他們拖下去,各自杖責二十板子!”陳韶怒道。
“大人饒命!”黃江南驚恐萬狀地痛哭道,“黃秀是我妹妹,我不是故意要害她,是爹,是爹聽史大江說隻要將她送給羅監院,我就能進太學讀書,才逼著我將她送給了羅監院。”
“我,我也是,”季青林更加不堪地說道,“是聽黎弘說,說隻,隻要將,將堂妹送,送給羅監院,就,就可以進太學讀,讀書,才,才哄騙著堂,堂妹到郡城,將她,她送給的羅,羅監院。”
史大江和黎弘這兩個名字,都有些耳熟。
陳韶稍稍思索片刻,立刻想起來史大江是史興連環殺人案中的受害者馮雨的那二十幾個奸夫之一。而黎弘則是昨日這些學子被帶回太學之後,招供出來的名單之外的涉案學子。
黎弘好理解,他本身是太學的學子。史大江就是大橋鎮上的一個混混,怎麼突然又跟這起案子扯上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