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立生原想說聽她安排,話到嘴邊,忽然反應過來她這是在考驗他,或者想逼他說出那幾個園子都隸屬誰家。心思急轉間,他偷偷看向陳韶,想從她的神色分辨出雷德厚有沒有跟他說過那幾個園子的事。卻見她正看著他,神色平靜,不露絲毫情緒。不由迅速收回目光後,試探性地說道:“下官認為,下官認為不應該從那幾個園子著手。”
陳韶問道:“為什麼?”
丁立生低垂著頭,慢慢說道:“出事的幾個園子都相隔不遠。落雁居既隸屬於文家、任家,那其餘幾個園子也必然是隸屬於其餘幾個士族豪紳。與其緊抓著那幾個園子抽絲剝繭地找凶手,不如直接從各士族豪紳著手。”
陳韶直接道破他的目的:“你的意思是,直接從顧家和朱家著手?”
“下官以為,從顧家和朱家著手,是最合適的選擇。”丁立生知道,此時此刻他不能再藏拙,否則必然會惹她不喜,到時候她對付完顧家、朱家,指不定回頭就要對付他。抱著這樣的想法,丁立生老老實實地說道,“顧家和朱家在洪源郡的士族豪紳中實力最強,關係也最親厚。公子如果先查完任家、周家等,再去查他們,勢必會讓原本就同進同退的兩家更加緊密聯手。有羽林衛在,下官相信就算他們再怎麼聯手,也不會是公子的對手,但想要兵不血刃地解決他們,恐怕也不容易。”
陳韶故意質疑:“現在對付他們,他們就不會聯手了?”
“也會。”丁立生抬起頭,看向她手裡的紙條道,“但我們可以找範家幫忙。”
陳韶順他的目光看回手裡的紙條:“說一說你的計劃。”
丁立生暗忖片刻,堅定地說道:“對付他們,速度越快越好。否則,一旦風聲走漏,再想對付他們就千難萬難了。”
陳韶漫不經心道:“怎麼個越快越好法?”
丁立生尷尬:“這……下官,下官也沒有主意。”
陳韶靜靜看他片刻:“回去歇著吧,我先考慮一下。”
丁立生有心催促,但瞥眼看到她似有不耐之色,趕緊咽回到嘴的話後,恭順地應上一聲是,忍痛出了正堂,由隨從架著他走了。
目送著他一路叫著"慢點"地走出乘風院,陳韶慢慢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手裡的紙條。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顧家、朱家、範家和戚家算計丁立生,範家又在背後算計他們,在當前的形勢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隻是要怎麼對付顧家或是朱家……
李天流突然上前來,抽走她手裡的紙條,看上兩眼後,頗是不負責任地說道:“想要對付他們還不簡單,這紙條既是範二爺給的丁立生,想來這字跡並沒有做什麼遮掩。將這紙條拿去給顧家、朱家與戚家,不用你出手,自有他們替你出麵去對付範家。範家為自保,肯定會拉他們下水,到時你什麼都不用乾,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
陳韶反問:“如果他們不對付範家呢?”
李天流揚一揚眉,事不關己地說道:“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陳韶睨他兩眼:“實在閒著沒事,那就去備馬車,準備出門。”
李天流將紙條扔到她手旁的茶幾上,轉身走了。
陳韶將紙條拿起來,吩咐蟬衣:“去跟全書玉說一聲,讓她備上一萬兩銀子,跟我們往惠民藥鋪走一趟。”
全書玉就在書房。
蟬衣過去才將她的話轉述完,全書玉就道:“沒有那麼多銀子。”
“我去跟公子說。”蟬衣剛轉身,就看到跟來書房的陳韶,立馬說道,“公子,我們賬上沒有一萬兩銀子。”
“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呀。”陳韶自嘲一句後,說道,“一會兒先往文家去一趟,從文家錢庫中挪用些銀兩來應急。”
話說到這,她又順勢道:“等把豐隆商行的賬冊查完,你先停下手裡的活計,去把文家幾個錢庫的財產清理統計一下。”
全書玉應好。
從文家錢庫取完銀子,到惠民藥鋪時,天已經隱隱見黑了。
全家人已經被任家帶走。
雖然如此,為避免麻煩,陳韶還是讓全書玉在馬車裡稍等片刻後,獨自下馬車進了藥鋪。
藥鋪內,還有十餘人在等候抓藥。
而在等候抓藥的間隙,他們所議論的話題,果然就是全家人下午在藥鋪外宣讀的那些內容。
看到她,眾人都知趣地閉了嘴。
陳韶也裝作沒有聽到,笑著問道:“天已經黑了,各位大叔、大嬸抓完藥,還能回家嗎?”
有膽子大的婦人答道:“我們就住在郡城,近來月亮好,抓了藥借著月光,很快就到家了。”
“那就好。”陳韶點一點頭,回頭跟從後邊出來的七爺與趙良柱道,“回頭藥鋪得配幾間病房和幾輛馬車。有病重的,需要日日過來看病,乾脆就留他們暫住這裡養好再回去。像這樣天黑還等在這裡抓藥的,離家近的倒好,離家遠的,就得安排人送回去才行了。既是藥鋪,就不能讓人看了病,再受彆的傷。”
七爺和趙良柱想著那一萬兩銀子,都點了點頭。
而等候抓藥的百姓則忍不住交口稱讚起來。
陳韶以詢問意見為由,又與他們說了會兒閒話,拉足好感後,才帶著七爺與趙良柱出了藥鋪,去了食味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