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很晚了,鄭清必須回家了。
雖說高中已經畢業,鄭清也快成年,有了一定的自由,但畢竟還在用著家裡的錢,老爸老媽的話還是必須聽的。
乾掉一杯賠罪的啤酒後,他便跨上自行車回家了。
夜色幽幽,天空中是總也消失不掉的灰色的雲層,不要說星星了,連月亮都很少露頭。在這個煤炭大省,十幾年來房子不斷變高,馬路不斷變寬,大街上的色彩也變得越來越豐富,唯一不變的就是大家夥兒頭頂上那一畝三分的天空,始終是灰蒙蒙、霧蒙蒙的。
自行車晃悠悠的拐進一個小巷子。
這條小路可以直接越過三條街,極大的減少了他回家的路程。巷子很深,而且晚上很少有人走,許久沒有清洗的路燈灑下昏黃的色彩,更讓巷子裡多了幾分陰森的氣氛。
“哢嚓嚓……”破舊的自行車在鄭清用力的蹬踏下發出無奈地哀鳴聲,在這安靜的巷子裡顯得分外明顯。鄭清有些惱怒的看了看車子前麵壞掉的車筐,琢磨著回去後一定找個時間修一修,不管怎麼樣,起碼騎出去不會老叫個不停。
“撲棱棱……”飛鳥拍動翅膀的聲音從不遠處的電線杆上傳了過來,隨後又是幾聲慵懶清亮的鳴叫聲,很顯然,鄭清身子下麵叮鈴咣啷的破車子打攪這些小動物們的休息了。
有些歉意的把目光轉向身後不遠處的電線杆,鄭清對自己打攪彆人美夢的行為很不好意思。
“吱!!!”老爺車發出了尖銳的刹車聲。
鄭清一條腿撐在地上,用力扭頭向後看去。
他發誓電線杆上站了一個巨大的黑色身影,好像是一個躬著身子半蹲著的人。但那碧綠色的眼睛在黝黑的夜色中分外明顯,像極了奶奶家的那條大狼狗。
眨眨眼,他晃晃被酒精熏的暈乎乎的腦袋。
似乎感到鄭清的眼神,那碧綠色的眼睛略略偏了偏,目光落到鄭清的身上,隨即在他呆滯的表情中優雅的伸出一對巨大的翅膀,輕盈的拍了拍。
深深吸了幾口氣,又重重的呼了出去,鄭清使勁兒搓搓自己因為喝酒有些脹痛的臉頰,終於感到了一些清醒。
再次抬頭向上看去,那雙碧綠的眼睛已經完全消失掉了。他能看到的隻是那灰蒙蒙的天空,還有不遠處那亮著慘白慘白色光芒的路燈。
遠處黝黑的巷子口似乎像一張張開的大口,在嘲笑著鄭清的眼神。
伸手探進自己的胸口,一個灰撲撲的巴掌大小的口袋被他攥在手裡,借著路邊的燈光隱約可以看見口袋上麵那些金色的花紋;他的頭頂,一簇呆毛不安的抖動著。
一隻大雕。
鄭清再三回憶,最終確定下來,肯定是一隻大雕。
雖然不知道這種生活在大山中的動物為什麼出現在城市裡,但是想到小時候在校園裡看到的那隻老梟,也就釋然了。
既然連老梟都能悠哉悠哉的掛在校園的樹枝上一整天,那麼一隻大雕在電線杆上蹲一會兒應該沒什麼吧。畢竟誰也保不準這些生活在老山林裡的家夥會不會抽空到城裡來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