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覺得,自己應該找機會認真感謝一下李萌。
因為她剛剛插話多問了一個問題,事態最終沒有向鄭清想象的最糟糕的方向滑去。
當蘇芽還在琢磨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麵對他的時候,講台上,蘇施君摘下了她的眼鏡,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
在今天以前,鄭清從來不覺得‘刺眼與美麗’兩個詞能用在一起。
但當他看到摘掉眼鏡的蘇施君之後,腦海中驀然浮起了這兩個詞語——也隻有這兩個詞語。
美的刺眼。
甚至陽光也在她的麵前黯然失色。
晌午時分,正是一天中陽光最燦爛的時候。教室的窗簾大張著,透過窗戶,淡金色的陽光落在課桌與地麵,留下一片明晃晃的光斑。
但今天,教學樓東601教室裡,最刺眼的不是透窗而入的陽光,而是站在講台上那位女巫。
講台下,學生們反複重複著抬頭,低頭的動作。
抬頭是想多看一眼。
就像是藝術家麵對千古名畫,音樂家聆聽曠世絕音,每個人在心底對於美麗都有自己的概念,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蘇施君的容貌都令人讚歎不已,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而低頭,則是因為害怕。
怕眼睛被講台上的美麗所灼傷,怕多看一眼都屬於褻瀆。許多學生偷覷一眼之後,都會不由自主的低下頭,閉上眼,壓抑著內心的惶恐與不安,懺悔自己的冒犯。
小狐女蘇芽自豪的昂著頭,仿佛一隻驕傲的小母雞。
她最喜歡看彆人見到小姐之後,那種震驚、愛慕、與自慚形穢交織在一起的複雜眼神。
這種眼神讓她有一種莫名的成就感。
而蘇施君則抱著胳膊,手指間夾著那副眼鏡,漠然的看著台下的諸位同學。
她已經無數次麵對過這樣的眼神,以及這種眼神下醞釀的狂熱情緒了。
她的心情古井無波。
“……有點太突然了吧。”老姚用力咬著煙鬥,連連苦笑“他們都還是些孩子,冷不丁給他們這麼大刺激,有點嚇人啊……”
他的聲音打破了教室的寧靜,頓時引來同學們怒目而視。
大家已經全然忘卻了老姚的身份,以及課堂、學習等所有的事情——似乎能夠安靜的欣賞那份美麗,就是人生活著的唯一意義了。
“是你說的,他們想見蘇施君。”女巫的聲音與之前截然不同,顯得格外甜美。
同學們剛剛憤怒的眼神頓時平和了下來。
這個聲音如同盛夏的冰飲,令人神清氣爽,火氣儘去。
“……沉醉是假的,著迷也是假的……他們現在這幅模樣,隻不過是魔法的緣故罷了。”蘇施君聲音依舊甜美,但卻麵無表情。
“太可怕了,太可怕嘍……”老姚連聲驚歎“這種天然的魅惑效果,怕是與上古時的妲己女王、塗山聖女不相上下了吧!”
沒有人不喜歡恭維。
特彆是一個位高權重人的恭維。
“您說笑了,”蘇施君終於不再板著臉,微微一笑,窗外的陽光似乎都徹底黯淡了下去“妲己女王與塗山聖女都是九尾的聖狐……我才剛剛成就三尾,還差的很遠。”
“不一樣,不一樣!”老姚連連擺手“上古的狐族血脈純淨,即便是剛剛生下來的小狐,都有三條尾巴……塗山氏的九尾,也不過是現在大巫師的程度……跟你現在沒有什麼區彆的。”
說罷,他不待蘇施君回答,徑直轉身,麵向堂下眾人。
“清醒一下!”老姚重重拍了拍巴掌。
鄭清打了個激靈,眼神頓時恢複了清明。
他環顧左右,看著周圍那些遲遲未能掙脫蘇施君魅惑效果的同學,心底充滿了後怕。
倘若這是在戰場上,自己這一班的巫師,怕是已經被成建製的消滅掉了吧。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再一次偷覷了一眼台上的女巫。
也許是因為老姚剛剛那幾個巴掌聲,現在的蘇施君雖然依舊那麼美麗,但卻沒有了之前令人神魂顛倒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