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鄭清的意料。
獵畫展上人潮湧動,參觀者眾多——他原以為這種過分‘文藝’的活動在年輕巫師中受眾很少。但事實卻並非如此。現場除卻穿著各色院袍的第一大學學生之外,還有許多披著各式各樣奇怪長袍的校外巫師,每幅作品之前都圍攏著大量的觀眾。
年輕的公費生扯了扯額前帽兜的寬沿,將自己的麵孔隱藏的更嚴實了一點,唯恐哪個失心瘋的家夥衝上來對他大喊‘抽出你的法書吧,少年!’。
在紙鶴的引導下,穿過擁擠的人群,鄭清尋覓了好一陣子,才在一副巨大的風景畫下找到了蕭笑等人。
那是一副筆觸清新的油彩。
畫的右側是一片開闊的平原。上麵是湛藍的天空,離散的雲朵,遠處有起伏的青山,近處是平坦的河穀,還有彎曲如牛軛的青白色長河。整整半張油畫,都呈現出一種清新自然的感覺。
畫的左側則是一座暴雨肆虐的山頭。濃厚的烏雲與滂沱大雨仿佛連成一片,從天空壓到山頭,灰蒙蒙的,令人望之而生出一種壓抑感。山頭的鬆柏灌木被暴雨擊打的歪歪扭扭,卻又奇跡般的流露出一股青翠欲滴的生機。
一位身材瘦高,頭發花白的老巫師,正站在人群當中,用一種極其緩慢的語調向大家講述這幅畫的種種。
“……正如你們所看到的,十九世紀的著名巫師畫家托馬斯·科爾用及其細膩的筆觸構建了這幅驚人的作品。”
“在這幅畫中,他用隱晦的手法表達了對自然、巫師、以及哲學乃至信仰的一些看法……尤其是,我希望你們能夠注意到這幅畫左右兩側所迥異的風格馴服與狂野。”
“這是巫師世界永恒的話題。”
“科爾大師也希望通過這幅畫,向所有認識或者不認識的巫師宣傳,隻要通過合適的構圖與筆觸,‘靜態畫作’也能表達出不遜色於‘活化藝術’的內涵,以及生命力。”
蕭笑捧著筆記本,運筆如飛,似乎要把老巫師說的每句話都記下來。
辛胖子則捧著一張報紙,獨自嘿嘿嘿,自得其樂,看個不休。
“你們乾嘛不在門口等我!”年輕的公費生小聲抱怨著,擠在兩人中間,探著腦袋看了一眼博士的筆記,嘟囔道“我原以為巫師們的畫展會稍微有點不一樣的風格……沒想到也是這麼無趣。”
“無趣?”博士停下手中的毛筆,抬起頭,扶了扶眼鏡,詫異道“僅僅憑借一點油彩,就能表達出超越魔咒的奇妙意境……你為什麼會覺得無趣呢?”
鄭清扯了扯嘴角。
“也許是我沒有那麼高的鑒賞能力吧。”年輕的公費生聳聳肩,環顧左右“我記得迪倫說過,獵畫展上能看到某些知名獵隊比賽的畫作——會活動的那種——但是我怎麼看這座大廳裡展示的畫作都是一些靜態的?”
說完,他又忍不住補充道“這些畫,就像我在普通人世界裡看到的畫作一樣。”
也許因為自從鄭清擠進了之後,這個小小的角落就再也沒有安靜過。周圍幾個正在認真聽老巫師講解的女生都忍不住轉過頭,惡狠狠的瞪了幾位男巫一眼。
博士最終放棄了安靜做筆記的打算,拽著兩位同伴重新擠出了人群。
“欣賞,就要有欣賞的模樣……注意素質!現在這間大廳不僅僅是第一大學的人。”蕭笑苦口婆心的勸了了一句。
鄭清眨眨眼,右拳重重的砸在了左手心“霧草!終於想起了!”
他低聲的驚呼嚇了博士一跳,但胖子似無所覺,依舊捧著那張報紙在一邊傻樂嗬,神遊天外。
“想起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