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在給肥瑞起這個名字的時候,主要是在照顧自己的情緒。當時他剛剛高考完,時間自由、心情也自由,為了將這份自由的感覺具現化,所以他給在自家住了十多年的那隻倉鼠取了‘肥瑞’的名字。
但他並不知道,當他把自由的名字交給肥瑞之後,肥瑞就真的自由了。
這是一道高深的魔法,更是一份沉重的契約。
一隻自由的倉鼠會做什麼?一百隻倉鼠也許有一百個不同的理想。對肥瑞來說,脫離了那座束縛已久的樊籠,重新找回自我之後,它最想做的就是回到某座藏匿在大洋深處的島子上,回到那片沉默的森林。
閒時找三五老友小酌幾口,無聊也可躲在陰影中逗弄學校裡傻乎乎的年輕巫師。來吧,快活吧,反正還有大把時間。
然而隨著它回歸舊生活,靈魂深處那漫長而枯燥的記憶便又紛紛湧了上來。這不是它所追尋的自由。倘若當初它是為了這幾口小酒、這一點興趣活著,也不至於被人捉了去,當了十幾年看門鼠。
另一方麵,隨著那位他守護了十多年的年輕巫師踏足這座學校,越來越多沉澱在湖底的殘渣在激蕩中重新泛了起來。仿佛一條條鬣狗,貪婪而又膽怯的徘徊在學校大門之外,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嘶吼,眼眶中閃爍著黯淡的紅芒。
“我總不至於連狗都不如吧。”
肥瑞蹲在白鼬的腦袋上,這樣對自己說道。它覺得,與其坐在岸邊,觀看洶湧的大潮拍擊在堤岸上的壯觀,不如踩著滑板,去那浪頭搏擊一番。
就這樣,在回到沉默森林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肥瑞便重新與老朋友們聯絡了起來,也勾搭上了巫師界風頭正勁的黑暗議會,還打聽到了一些令它眼眶發紅的消息。
“玄黃果啊,”鼠仙人私下裡曾這樣對肥瑞歎息道“對妖魔來說是大藥,對巫師又何嘗不是呢?倘若當初衝境時,我們有這樣的天材地寶,也不至於落到如今的地步……獐頭鼠腦,形容猥瑣,便是指揮再多兒郎,也還是一名鼠輩。”
“玄黃果對巫師有效果?”肥瑞對鼠仙人的說辭詫異不已“那玩意兒不是妖魔用來進階的東西嗎?對巫師是毒藥吧。”
鼠仙人眯著眼,懶懶的依靠在寬大的椅子上,鼻翼的胡須微顫,聲音也跟著顫顫巍巍“嘿,巫師?你,我,這樣的存在,還算真正的巫師嗎?妖魔是什麼?彆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那些通過吞噬巫師來提純血脈的東西……”
“閉嘴!你想死,我可剛剛出來,還想多活幾天呢!”肥瑞雖然氣急敗壞的打斷了鼠仙人這番話,卻也暗地裡有了小九九。
鼠仙人話裡話外的意思雖然很危險,卻也有幾分道理。既然這樣,今年那批即將結出的玄黃果被學校這麼重視,自然也就有了道理。作為一隻有理想、有抱負、有巫師靈魂的倉鼠,想要那麼一顆果子,情理之中的事情。
隻不過認認真真走流程,向第一大學提交玄黃果申請,定然是沒戲的。
學校裡上上下下那麼多大佬,許多與自己情況相近的家夥恐怕都在指著這幾百年一次的機會;便是沒有這些困擾的,還有那些實驗室在虎視眈眈。
正道是不可能走正道了,這輩子都不可能。自從變成鼠樣,也就隻能跟其他老鼠一樣,打打黑洞,走偏門鼠道,才能勉強奪幾分機緣,在巫師這條路上走更遠一些。
肥瑞回到沉默森林後,打下的第一個洞,就是與黑暗議會取得聯係。
妖魔它是不敢直接勾搭的,學校也不肯給它機會。也就隻有從黑暗議會這樣剛剛冒頭,需要戰績與戰力的組織手中,才有可能獲得與它能力匹配的戰利品。
當然,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不是智者所為。
所以肥瑞又與鼠仙人等老朋友悄悄勾搭著,打下了第二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