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先生告訴鄭清‘勇者無懼’這個詞,並且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真相’的時候,鄭清雖然表麵嚴肅,心底卻有些不以為意。
還有什麼真相能比自己身體裡有一顆禁咒種子更嚇人?三番五次的經曆,早已把年輕巫師的神經打磨的無比堅韌了。
所以,當他聽說妖魔與巫師本質相同,巫師社會也是一種人吃人的社會時,年輕公費生表情誇張,心境卻無太大波瀾。
然後先生告訴他,黑獄裡有一株玄黃木,上麵的玄黃果可以幫妖魔蛻變,可以解救被妖氣侵蝕的巫師。
鄭清眼神微動,心湖中被投下了一顆石子。
不論是能夠突破大巫師、成就傳奇的捷徑,還是教授們在黑獄中忙碌的真相,都令男巫在恍然之餘增添了幾分憂慮。
然後先生告訴他,姚教授是一頭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妖魔。
那顆石子驟然漲大,變成一塊巨石砸在了年輕巫師心底那平滑如鏡的湖麵。鄭清終於感受到了‘真相’到底能可怕到什麼樣的地步。
“我一直以為隻有小孩子才衝動,大人都很理智。”年輕巫師思索著先生剛剛那番話,喃喃著說出自己的想法。
先生扶了扶眼鏡,臉上帶了一絲哂笑。
“大人……哪裡有什麼真正的大人。你所看到的大人,絕大部分不過是長大的孩子罷了。更不要說,還有許多孩子心底一直不願意長大。”
是啊,對您來說,所有人都是小孩子。
年輕公費生心底腹誹了一句,繼而擔心道“學校教授們都知道這件事嗎?假如姚教授某天突然食欲大開怎麼辦?”
“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事實,”先生簡單而委婉的回答了第一個問題後,稍稍詳細的回答了第二個問題“至於控製食欲的問題……老姚平常抽的煙絲,有一部分用巫師血液浸泡過。那些血包是校醫院提供的,貝拉一直對他的使用量監控很嚴格。”
鄭清扯了扯嘴角。
校醫院的貝拉夫人與姚教授關係微妙,許多同學都看出來了。但在之前,包括鄭清在內,大部分人都以為貝拉夫人與姚教授年輕的時候是戀人。
現實給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浪漫到美好的愛情終究隻是故事書裡的故事,現實一向殘忍而令人絕望。
“其實您完全可以告訴大家真相。”年輕的巫師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目光落在草地邊緣的一個小水坑。
不久前,從他腳邊那株小草上爬走的螞蟻,正在那個小水坑附近蹣跚前行。薑黃色的泥點仿佛厚重的鎖網,束縛在螞蟻的腿腳上,讓它每前進一步都不得不用力掙紮。
“確實沒什麼好遮掩的。”先生出乎意料,認可的男生的觀點,但隨即提出一個令人無法反駁的比喻“但就像一口用了很久的鍋,表麵被洗的乾乾淨淨,有朝一日被人翻過來,底子也還是黑的……大家都隻想吃鍋裡燉出來的美味佳肴,沒人想看見那黑乎乎的鍋底。”
“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我們告訴學校的巫師們,那些喜歡吃你血肉的家夥,實際上與你是同一類存在,甚至它們中的某些成員還是你熟悉的鄰居、朋友、同事……那麼情況會變得多麼可怕?”
“大部分巫師甚至不能接受傷害一隻兔子。你舉的他們對自己鄰居或同事曾經是食人魔這件事會有什麼反應?”
“那些知道真相的巫師,為什麼會對這種事情守口如瓶?”鄭清這個問題一出口,就立刻醒悟過來“哦,沉默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