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塔鎮,步行街九十九號店。
三有書屋內。
小火爐裡的炭火已經變成暗紫色,火爐上紅泥茶壺壺嘴,有氣無力的吐出一股股珍珠色的霧氣,沉積向下,將炭火的顏色染的愈發黯淡。
茶碗裡琥珀色茶水已經冰冷。
黃花狸打了個響鼻,吹皺一碗琥珀,也吹散倒影在那片琥珀色中的景象——拔地而起的青藤捅破天空,綴連起兩座不同維度之間的世界,年輕巫師們的身影仿佛幾隻螞蟻,從那株藤蔓腳下緩緩向上攀附而行。
花貓抖了抖胡須,耳朵向後扯了扯,然後撅起屁股塌著肩膀,愜意的伸了一個懶腰。毛茸茸的尾巴在它身後胡亂掃動,仿佛歡迎儀式上招手的動作。
窗外,月明星稀。
因為已經是後半夜,街上幾無行人,旁邊幾家店也早就打烊,隻有斜對麵那家‘流浪吧’二樓的某個窗口,還閃爍出微弱的光亮,就像它身下這處書店一樣。
黃花狸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不遠處那張躺椅。
三有書屋的主人正眯著眼,舒舒服服的打著呼嚕,鼻梁上的老花鏡已經快滑到鼻尖,似乎下一秒就會從他臉上落下。
“很多老家夥就這麼睡著睡著睡死掉了。”黃花狸又打了個響鼻,惡意的盯了吳先生一眼,挖苦道“正所謂‘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睜眼與閉眼對你有什麼區彆呢?裝模作樣什麼的最惡心了。”
躺椅上的呼嚕聲稍稍停滯了幾秒。
吳先生扭了扭身子,微微耷拉起眼皮,乜了花貓一眼“完事了?”
然後他瞥了一眼天色。
“真是漫長的一夜。”先生咕噥道。
黃花狸的頸子上的毛頓時炸了起來“你明明沒有睡覺!為什麼要我一直盯著!”
“這就是生活的儀式感,我說過很多次了。”三有書屋的主人扶了扶眼鏡,製止了它繼續滑落的趨勢,然後才慢吞吞回答道“既然想作為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要活的像一個人……睜開眼是醒著,閉著眼是睡著,睡著了自然要看不見。這是規矩。”
“況且,未知是我們所能經曆的最美好的體驗,是一切魔法與藝術的來源……睜開眼,把未知變成已知,生活就會少掉許多樂趣。就像我明白一切問題的根源,但我並不打算解決一切問題……當你站在我的高度後,就會明白這些話的含義了。”
“狗屎!”黃花狸憤憤不平的吐了個毛球。
“瞧,”吳先生眉開眼笑的看著那顆毛球咕嚕嚕滾進書架深處,滿意的點點頭“你也抓住了活著的精髓……一隻貓,就應該閒時打打呼嚕、吐吐毛球,忙時抓抓老鼠,看看鋪子。”
黃花狸還想說點什麼,窗外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它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