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那聲慘叫,酒鬼感到身後一輕,雙腳重新落回地麵,找到了抓地的感覺。
那些平日裡被他抱怨千百遍的濕滑石板,此刻顯得格外可愛,讓他有種匍匐在地上祈禱感恩的衝動。
前提是他能從麵前這頭怪物的嘴裡活下來。
有了雙腿的支撐,酒鬼雙臂能夠用上的力氣更大了一些,他拚命向後掙紮,但攬在腰肩的那幾條足肢仿佛鐵鑄般,紋絲不動,他隻能看著那張血盆大口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彆過來啊!”他絕望的喊著“滾開!!”
“唔,這應該就是那頭絡新婦了吧。”
耳畔隱約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讓酒鬼心底重新燃起那名為希望的火焰“救命!救命啊!有怪物!!”
“安靜……然後,閉上眼。”那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酒鬼完全沒有聽從那個聲音的打算——酒精灼燒著他的精神,讓他處於一種極度亢奮狀態,滿腦子隻有‘掙紮’這一個念頭。
而那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也隻提醒了這麼一下。
旋即。
一道白光從酒鬼眼前閃過。
唰!
酒鬼驀然發現,他的掙紮奏效了,隻覺上身一輕,在腳下力道的作用下,整個人用力向後仰倒,嗒嗒嗒,接連倒退幾步,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濕漉漉的石板地上。
直到這時,他才回過神,重新看向那頭怪物。
隻見那架嬰兒車似乎被利器劈過,整齊的斷做四五節,而繈褓中的怪物也隨著車身被切成碎塊,幾根枯瘦的節肢胡亂散落周圍,淡綠色的血液漫了一地,像是被燒化的蠟油。
酒鬼顫抖著,席地而坐,向後挪了幾步。
然後他感到有什麼東西窸窸窣窣著,順著他的手指、手背與手臂,在四處亂跑。酒鬼打了個冷戰,緩緩低下頭,看了過去。
是一群白色的蜘蛛。
它們隻有指甲蓋大小,渾身長滿了細密的絨毛,有一雙令人印象深刻的漆黑小眼珠,數量極多,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鋪了一整地,從老街裡側的店鋪門板,到外側河堤岸的欄杆,仿佛一袋大米傾撒在了路上,隻不過米粒稍大,而且還能動。
而就在距離他不遠的路中央,白色蜘蛛們簇擁堆積在一起,連綿起伏,仿佛一條小小的山脈。
不,不是山脈。
酒鬼定睛看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那是一個人側臥在地麵的形狀。至於那人是誰,隨著白色小蜘蛛們四散逃跑,簇擁在一起的數量越來越少,露出下麵乾癟的皮囊與骨架,酒鬼很輕易就判斷出它的身份。
是那個漂亮的女巫。
此刻,她與嬰兒車一樣,也被斬做四五節,隻不過地上沒有一滴鮮血,那些蜘蛛就是從她被斬斷的身體裡爬出來的。
仿佛那些蜘蛛就是她的鮮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