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巫師都會飛。
或者借助飛行魔法,或者使用飛天掃帚、魔毯,或者駕馭飛劍、珍禽異獸,等等,種類多樣,不一而足。
但就像走路會摔跤,遊泳會溺水一樣,飛行同樣具有風險。
而且風險更大。
在一份巫師聯盟出具的年度事故調查報告中就曾經提到,大約每一百名嘗試飛行的巫師在降落時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事故。輕微的,比如崴傷腳腕、磕了膝蓋;中等的,比如魔毯著火、馭獸摔斷脖子;嚴重的,巫師可能會腦殼著地、腦漿崩流。
每一百起降落事故中,大約會有一到兩名‘特殊降落者’,包括但不限於被腰帶掛在樹梢、比如降落時不小心砸死路過的土撥鼠、再比如掉進某位巫師家的煙囪中。
每一百名‘特殊降落者’裡,又會有一兩名‘奇跡生還者’。
比如猩紅獵隊的尋獵手哈羅德·迪拉亨特在追獵一頭鴉妖時,掃帚失靈,一頭栽進巫妖們的燒烤大會,然後奇跡般成功逃亡。
還有著名的冒險家福瑞德·克魯索使用飛行咒穿越一段峽穀時,魔法失控,意外掉落空間縫隙,但幸運的是縫隙對麵是一座巫師們早已開發過的新世界,才得以僥幸找到回家之路。
再比如,一條藍色的大魚腦袋朝地,一頭砸進饑腸轆轆的妖魔群裡,大魚被摔的七暈八素、頭冒金星,妖魔們竟然老老實實圍在一旁,屁都不敢放響一點兒。
鄭清覺得自己正在目睹這百萬分之一概率的奇跡。
他站在河口平原的儘頭,看著遠處那隻腦袋插在碎石裡,胡亂拍打著魚鰭的藍色大魚;看著周圍數百頭目光垂涎、卻又態度畏縮的妖魔;看著更遠處那座被‘七月流火’砸出的大坑邊緣,昂首站立的黑山羊幼崽。
“這大概就是書上說的‘奇跡生還者’吧。”年輕公費生真心實意的歎了口氣。
“奇跡?奇跡倒不至於。”一個略顯熟悉的沙啞聲音在鄭清的耳邊突兀響起,把年輕男巫嚇了一跳
“在巫師詞典中有專門的詞語來形容這種情況,比如‘本芭莎的關切’或者‘瞎眼的福爾圖娜’……當然,我更喜歡直白一點的描述,類似‘倒黴透了’這樣的說法。”
“一點兒也不倒黴,”鄭清一邊否定著,一邊循著那個聲音望去“相反,我覺得這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做錯事,卻意外沒有受到懲罰,這難道不是值得慶幸的事情嗎?”
說話間,他已經把四麵八方都看遍了。
但目之所及,除了身後那兩座仿佛雕塑般的老巫妖與虎妖外,便隻有稍遠處的一株歪脖子枯樹、還有枯樹下幾塊圓潤的大石頭。
鄭清並未找到那個熟悉聲音的來源。
正當他納罕時,那個略顯沙啞聲音再次響起,隻不過這次聲音傳來的方向是他的腳邊
“奇跡與幸運原本就是孿生子,‘奇跡生還者’換成‘幸運生還者’也不違和……但這並不代表它不倒黴……要知道,隻有非常倒黴的家夥,才會同時與奇跡與幸運打交道……真正運道好的巫師,用不到一個‘幸’字。”
這一次,鄭清終於捉到了那個聲音的源頭。
他低下頭,一隻皮毛油亮卻隻有拳頭大小的黑貓正蹲在他腳邊,懶洋洋的打著哈欠,耳朵左右忽閃著,仿佛在驅趕一群透明的騷擾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