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魔法哲學的角度而言,給‘真理’這一概念賦予一個清晰的定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真理’一詞具有不同的含義,這要看它是涉及一個經驗事實、一條魔法定理,還是一種新的魔法解釋理論。”
“而就‘真理’這一概念而言,我根本無法想象出任何清晰的內涵來……未來的魔法探索可以通過鼓勵更廣泛的因果思維和提供更高維度的視野而弱化傳統古典魔法理論的影響。我深信,所有細致的魔法研究都應該建立在一種類似於宗教情感的、對理性或世界本身可認知性的熱忱信念上。”
“那種根深蒂固的信念、認為可認知的世界是超級理性的表現,就是我對‘真理’的理解。用通俗的方式來表述,可以稱之為‘泛魔法哲學論’……我隻能從魔法曆史和魔法心理學的角度看待‘古典魔法認知’,除此之外,我與之毫無關係。”
“……我強烈地向往著簡單而規矩的生活。並且時常發覺自己否定著同胞的過分努力而難以忍受。我認為以血脈與族群而進行的簡單區分是不合理的,它最後所憑借的是以暴力為根據。我也相信,簡單的生活,無論在身體上還是在精神上,對每一個存在都是有益的。”
“我完全不相信巫師之間會存在那種在哲學意義上的自由……每一名巫師的行為不僅受著外界的強製,而且要適應內在的必然,大巫師阿瑟·叔本華說‘巫師能夠做他所想做的,但不能要他所想要的’……我總覺得,擁有魔法而去追求的庸俗目標——金子、力量、榮譽與漫長的生命——都是可鄙的。”
“……我自己隻求滿足於真理永恒的奧秘,滿足於覺察現存世界的神奇結構,窺見它的一鱗半爪,並且以誠摯的努力去領悟在自然界中顯示出來的那個理性的一部分,倘若真能如此,即使隻領悟其極小的一部分,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大巫師安東尼奧·葛蘭西在《獄中劄記》裡寫過,‘舊世界快死了,但新世界還沒有誕生’……他對新世界充滿了信心,就像我對這個世界的未來充滿了信心一樣。而無與倫比的信心,正是通往更高階位的魔法世界的真諦。”
“我曾經聽人說過一段話——人生就是一條壘好的多米諾骨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骨牌一張張倒下,我們終將抵達那早就固定的未來。用維度論解釋就是,時間線總會在過去與未來的儘頭收斂,過去的儘頭是0,未來的儘頭是1,而介於0與1之間,則發散著無數種可能性。就像一個巨大的、不斷波動著的橄欖。知道這一點後,我們就會對過程中那無數種可能性報以最大的寬容。”
“無論這個過程中,你曾經是白丁、是戲法師、是巫師、還是妖魔。”
“以上,就是我對真理的一點哲學性思辨,以及我對世界的一點認知。”
“零九年九月十二日晚,於第一大學。1”
……
……
兩位年輕巫師站在草地邊緣,認真讀著那篇文章。
清晨的太陽並不熱烈,但卻有一股清爽的燦爛,落在他們的肩頭,落在那張薄薄的報紙上,暈開一抹未成熟的橘子的色彩,散發出一種專注而又純淨的氣息。
良久。
蕭笑放下手中的報紙,伸了個懶腰,深深吸了一口氣:“不愧是我們院長呢……真是一篇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