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季信的話一語中的。
接下來的幾天,校園裡議論紛紛的,有北區巫師們漸漸聲勢浩大的‘請給我一隻青蛙’,有貝塔鎮日報連篇累牘的月下議會關於吸納鼠人一族加入的社評,有星空學院的擂台賽與亞特拉斯的冬日祭,還有重新出現在學府中的某人以及某非著名被燒巫師的新品草人上市。
唯獨沒人在意臨鐘湖裡的魚人。
仿佛上學期那些為湖中魚人們不辭辛苦、四處奔走的巫師已經在短短一年間死光了。而魚人們也變得異乎尋常的乖巧,在這個紛亂的初冬極少浮出湖麵惹事,以至於一年級新生對傳言中扯小孩兒落水、搶新生書包的殘暴種族毫無感覺。
他們印象中的魚人大體都是瞪著一雙死魚眼,把半個腦袋浮出水麵曬太陽,或者在淺水區裡吐泡泡,用石棍敲暈趴在岸邊的青蛙,然後把它們拖下水。
“我覺得它們安靜下來的更大原因是冬天來了。”
鄭清抱著課本,站在湖畔那座黑色假山旁,煞有介事的與博士分析著:“……魚人是冷血動物,原本它們對寒冷的抵禦能力就很弱,選擇貓冬一點兒也不奇怪。”
幾個陌生女巫結伴路過男巫身後,指指點點著,小聲嘻嘻哈哈,似乎在互相鼓勵著同伴來與鄭清打招呼。
已經很好了,起碼她們不是舉著火把衝上來,鄭清安慰著自己,不在原地停留,扯著蕭笑便向圖書館走去。
身後隱約傳來女巫們失望的歎息。
“你應該多跟她們溝通溝通,”博士扶了扶眼鏡,非常冷靜的提出自己的建議:“與男生相比,女巫們對你的惡感更低,興趣也更濃厚,與她們打好關係,我們就能推出其他合適的周邊,比如照片、明信片、玩偶……細水長流……而不是隻賣單一的草人。”
鄭清黑著臉,冷笑一聲:“嘿,賣草人你還賣出花樣來了?”
“你不是也靠這個賺了不少錢嗎?”博士撇撇嘴,對年輕公費生既當又立的態度很不感冒:“如果你真那麼在意,就去向學校、向丹哈格提出禁止令,肯定沒人再賣這些東西……”
鄭清聞言,氣勢為之一窒。
“我,我那是為了賺錢嗎?”他分辨著,頸間青筋根根綻起,臉色漲紅:“我那是為了疏導其他人暴戾的情緒!正所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堵不如疏’……如果他們沒有草人可以燒,說不得就要把你們抓去,作為替代品燒掉!”
“燒你鄭清,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蕭笑對年輕公費生的邏輯感到莫名其妙,但終究還是耐著性子分析道:“換一個思路,他們從店裡買走的每一根稻草,都能成為你做實驗的資糧……賺錢嘛,不寒磣……當你下一次吃一粒金豆子一頓的早餐時,就可以在心底告訴自己,他們燒掉的是你的汗毛,你吃掉的是他們的膏血,他們燒掉的每一個草人,都變成了你麵前雞蛋卷上的一勺勺魚子醬。”
這番分析意外很合鄭清胃口,他頓時感覺舒服多了。
正當他想含糊著表達自己願意寫點明信片簽名之類的工作時,旁邊的蕭大博士卻話鋒一轉,突兀跳到另一個話題上來:“話說回來,跟魚人或者店裡生意相比,我倒是更在意你最近變貓的頻率……是貓果樹上的果子要跟寵物苑裡的小少爺們開戰了,還是那個什麼七宗罪有什麼秘密行動?為什麼你這兩周每天晚上都變成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