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是個很講道理的人。
所以,對於‘不講道理’的流言,他無話可說。
隻不過流言的傳播並沒有因為鄭清的消極與忍耐而稍稍收斂,反而變得愈發肆無忌憚。
到了中午時分,鄭清打算提前畢業的消息也隨著‘助教’新聞的不斷發酵,漸漸傳播到更廣泛的人群中,並誕生了新的流言——按照那些神奇的傳言,蘇施君為了給鄭清打造完美的在校履曆,想讓鄭清擔任一個學期的學生會主席,甚至包括校獵隊隊長與神聖意誌的雷哲。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你會當學生會會長。”
寢室裡,辛胖子給鄭清帶了一個不知是好還是壞的消息:“有相當一部分人認為你更喜歡社團聯合會會長的位置……哦,對了,親愛的清哥兒,如果你打算去校獵隊當隊長,宥罪獵隊的隊長是不是就空下來了?我可以毛遂自薦嗎?我覺得身為獵隊二階戰陣核心與獵隊創始人之一,我有足夠能力擔任宥罪隊長!”
鄭清黑著臉,趴在書桌上,打量著仍舊沉睡在向日葵花盤裡的幾隻小精靈,眼角餘光看見桌旁手舞足蹈的胖巫師,腦海中莫名浮現某本名著裡師傅被捉走後就打算吃散夥飯的豬頭。
兩個胖乎乎的身影在他腦海漸漸合二為一。
他嘿了一聲,感覺心情稍微好了一點點,然後才有氣無力的哼道:“宥罪原本就有兩個主獵手,你想競爭下一任隊長,先想辦法說服張季信……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前天晚上班會時,張季信傳來消息說他正在跟他哥在北海獵龍——他哥也就是雷哲,同樣還沒回學校,或許這也是關於神聖意誌的某些流言開始泛濫的緣故。
鄭清有理由相信,阿爾法那些偽君子們在這些流言肆虐的過程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最遲周末,但我覺得他可能明天或者後天就能到校。”
蕭笑在桌子對麵擺弄著一把算籌,細細打量著那些長短不一的木棍兒,小小的扶了一下眼鏡:“……迪倫到校的時間不會比長老遲太多,估計也是這周之內吧。”
鄭清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便感覺胳膊被人用力晃著。
“我趴著睡就行,彆晃了。”
他咕噥著,試圖抬起胳膊,打掉那隻晃自己的手,但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從指尖一直傳遞到胳膊肘,讓他嘶著涼氣清醒了過來。
“不晃你就遲到了。”辛胖子搓著手指,在鄭清眼前打出一串清脆的響指,試圖讓他更清醒一點兒:“助教先生,現在已經下午一點半了!”
鄭清這才醒悟,自己不知不覺竟然已經睡了一個多鐘頭!
而他感覺距離上次清醒才過去一秒鐘!
混亂的思緒讓他不由自主想起那個‘永恒的一秒鐘’的概念:一座由鑽石構成的山,登上山頂需要一個月,繞山而過需要一個月,每一百年有一隻鳥飛來,在鑽石之山上磨一磨它的鳥喙,當整座鑽石山被磨平,永恒的第一秒才剛剛過去。
鄭清不知道沉淪地獄的靈魂每一秒是不是都是這麼漫長。但一想到這種備受摧殘的日子還有過一個學期,他就感覺整個人生都昏暗了。
他必須想辦法讓自己振作一點兒。
男巫舉起另一個沒發麻的胳膊,錘了錘腦殼,揉了揉額角,努力回憶自己失去意識前最後一段畫麵。
“我記得上午占卜課的時候,易教授說過一個跟夢到廟宇有關的知識點,”年輕的助教先生揉著額角,臉蛋皺成一團:“……是什麼來著?”
因為占卜課後,他又通過時間轉換上了一節‘二階戰陣理論’,所以事實上,他與上節占卜課之間的距離比舍友們都遠,記憶模糊不足為奇。
“古人雲,凡遇大廊廟夢,皆吉。”蕭笑隨口答道。
“啊,對對對,就是這個!”鄭清頓時眉開眼笑,感覺這大概是開學一天半以來——真是個令人絕望的數字——他聽過的最好的消息:“……我剛剛醒來之前,好像就坐在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廟裡,給下麵一群人講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