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提著符槍,小心翼翼的行走在杳無人跡的森林深處。
夜色很深,月光與星光混雜著落下,在林間形成一塊塊斑駁的光影。四周一片寂靜,遠處沒有野獸的嘶吼,樹上沒有鳥兒叫聲,灌木叢裡沒有蟲子低鳴,甚至連樹葉似乎都在風中凝固了,發不出沙沙的聲響。
這種壓抑的氣氛讓鄭清忍不住屏住呼吸,仿佛吸氣或吐氣稍微快一點就會驚動林子深處某個不可知的存在。
這種寂靜也讓他的感官變得格外敏感。
很快,他的耳朵便捕捉到遠處某個低沉而陌生的聲音,它的口音古怪,仿佛不是人的聲調,卻又帶著宛如唱詩般抑揚頓挫的節奏感。
隻是聽到這個聲音,就讓鄭清產生模糊而又緊張的不安感,讓他心底生出一種站在巨獸麵前想要逃避但又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眼的矛盾情緒。
身上的辟邪符沒有一絲反應,手腕上的哈哈珠子們化作拇指大的小人兒,飛快穿梭在四周灌木叢與他的腳下,替他探詢周圍的動靜。
很快,一隻哈哈珠子便傳來了消息。
鄭清隨著它來到林地邊緣,遠處空地間樹立著十多個鷹架,隻不過架子上並沒有鷹隼,而是吊著一隻隻枯死的烏鴉。它們環繞在一堆湛藍色的篝火周圍,均勻的圍繞成一個大圈。篝火中放著一顆巨大的黑山羊的頭顱——它簡直有一頭小象的腦袋那麼大了——它的皮毛在火焰中完整保存著,脖子上的傷口被切的非常整齊,兩顆眼珠閃閃發亮,散發出炭火般熾熱與通紅的氣息。
在很多魔法儀式中,山羊都象征著犧牲與魔力。
篝火與鷹架之間的空地上,一大群披著破爛長袍的巫師正扭動著身體,繞著那顆山羊頭顱,無聲的跳躍著祝禱之舞,藍色的火光照在他們**的肌膚上,散發著一股宛如星空般古怪扭曲的氣息。
鄭清立刻斷定這就是傳說中的邪教徒與邪教祈禱儀式。
為首的巫師麵孔掩藏在寬大的帽兜下,他也是這些邪教徒裡穿著最整齊的一位。鄭清之前聽到的那個低沉陌生的聲音,就是他發出的。每一次挪動腳步,他的胸腔中都會發出一聲介意驢子與公牛之間的悠長嘶鳴,而那團篝火也隨之跳躍一次。
當他手舞足蹈繞著那團篝火一圈後,篝火便會倏然彈出一條湛藍色的火舌,將人群中某個披著破爛長袍的巫師卷入火堆之中。
然後火光愈盛。
而它的崇拜者們則仿佛受到驚嚇般,扭動、跳躍的愈發激烈。藍色的火光映在他們臉上,鄭清很難形容那種表情屬於喜悅還是恐懼,亦或者麻木。
第一大學裡流傳著這麼一句話——知識的美妙,在於使人一頭霧水——大體是在吐槽大學階段魔法知識的艱澀。
但此刻,鄭清卻真切感到了一頭霧水。
不僅僅因為他對邪教徒們舞動與嘶吼聲裡的具體含義無法理解,更因為眼前這一幕與他知道的許多黑魔法儀式截然不同。
誠然,他聽說過邪教徒們的腦子都不怎麼正常,但即便再混亂扭曲,他也很難接受這種把生命獻祭給莫名存在的舉動。在他印象中,即便那些崇拜血肉獻祭的黑魔法儀式,也極少直接獻祭最虔誠的信徒。對任何存在而言,虔誠的信徒都是非常寶貴的資源。
林間空地上的獻祭並沒有因為旁觀者的不解而稍有停滯。
一圈接著一圈。
直至為首巫師的身後空無一人,所有邪教徒都被那團篝火吞沒。然後他停下腳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舉起手向天空揮了揮,似乎在向誰打招呼。
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