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姐夫他,下海了?
“可阿娘為什麼會找不到回家的路?”
“咱們家不是很好認嗎?”
“村裡頭那棵最高、最大的桑樹旁,院子門口有一棵金銀花,攀爬的高高的,風吹過時香香的,就是咱們的家啊?”
她那時候,還不能夠很好的理解,為何阿娘看她時,總是會慈愛中又帶著憐憫與悲傷。
仿佛是有什麼難以言喻的哀愁,濃濃地揪著她的心事兒。
她不懂,她隻覺得阿娘不如她聰明,竟然會連自己家的都不記得如何回。
後來……
阿娘與爹爹的屍體被丟到村口時,她還很不願意相信。
明明隻是出去做個長工,明明是說三五日便歸,最久也就月餘。
怎麼日子一天天過,杳無音信多日後,回來的,卻是兩具冷冰冰早已瞧不出模樣的屍體了呢。
薑安寧念及往事,不自覺落下淚來。
可是把宋堯給嚇了一大跳。
好好的說著話,這丫頭怎麼就哭起來了呢?
“安寧?”
她擔憂的喊了一聲,見人似乎是沉浸在突如其來的悲傷裡,像是魘住了一般,趕忙的伸手推了推人肩膀,拔高些聲音在人耳邊喚喊:“安寧!”
薑安寧回過神來,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哭了。
她剛想要應聲,喉嚨卻像是噎住了似的,硬憋了好大一口氣,方才在嗚哇的一聲哭出來後,鬆緩了過來。
“宋姐姐……”
小小的人兒,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可把宋堯給哭的心疼住。
“好了好了,宋姐姐在呢,不哭了啊,不哭不哭……”
宋堯走上前,將人摟抱住,柔聲輕哄。
她輕輕地拍打著人的肩膀:“不哭了,快歇歇,等下背過氣去可要不得了的。”
薑安寧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不想哭,眼淚卻格外的不爭氣。
“我……”
她哽咽了聲,想說話,很快又被哭噎聲給掩了過去。
“莫哭了,乖啊,有什麼難過的事兒,不妨同我說說,咱們一個人計短,兩個人便是都腦子不夠用,那也能頂三分之二個諸葛亮呢。”
宋堯柔聲的勸慰著人。
“我也沒什麼事兒……”就是忽然想爹娘了。
薑安寧嗚咽了聲,止不住哭聲,索性也就放棄憋回去了。
她放縱著讓自己靠在宋堯懷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就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
是真的不知道。
爹娘驟然離世,她確實難過,也大受打擊。
可……
到底這麼多年了,難過依舊還在,卻終究也在時光的慢磨下,漸漸地釋懷了。
“沒事了,沒事了啊,什麼都過去了,什麼都會過去的。”
宋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安慰也無從下手,隻能蒼白無力的說了幾句。
薑安寧倒是也很快的調整好了情緒,悶悶地嗯了一聲。
她擦乾淨眼淚以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讓宋姐姐看笑話了,我……”
真是丟死個人了!
“說哪兒的話?”宋堯嗔她一句:“誰還沒有個情緒上頭的時候了?”
“人生不過兩萬天,合該肆意著,想哭便哭,想笑就笑,連理由都不需要有,怎麼高興怎麼來就是了。”
薑安寧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既是因為宋堯的話,也是因為……
【彈幕】不合時宜的飄過去一句話。
【不應該是三萬天嗎?古人壽命這麼短的嗎?】
她頗為意外的想:她竟然已經是古人了嗎?
不知道,那些讓她看到這些文字的,又是什麼人呢?
“笑什麼?”
宋堯佯裝嗔怒,瞪了人一眼:“我說的不對?”
“對!”
薑安寧用力的點頭:“宋姐姐說的對極了!”
“人生苦短,合該及時行樂。”
“想哭便哭,想笑便笑,哪管那麼許多理由借口。”
“便是我高興時,也哭哭瘋瘋,又能如何?”
“隻消我高興就好!”
她很是認同宋堯的這一觀念。
宋堯笑她:“你渾像是那個喜怒無常,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可是把我給嚇了一大跳。”
“是我的不是,在此給姐姐賠個不是了。”
薑安寧站直了身板,學著戲文裡頭那樣,捏著嗓子,拱手作揖:“還望姐姐,原諒則個!”
宋堯無可奈何的瞪了她一眼:“渾是沒個正經。”
“姐姐就原諒我嘛,我可不是有心想要驚嚇姐姐的。”
薑安寧上前去,親親熱熱的攬住人胳膊,嬌聲軟語。
宋堯實在是被磨得沒了辦法,誒呦誒呦了幾聲,將人推開了些:“你可快離我遠著些吧,順杆子就往上爬的種兒,快起開,起開我這,可煩著你了。”
她嘴上說煩,卻是半點兒沒有耽誤她跟人親親熱熱,姐妹倆好的挽著胳膊。
“瞧你哭的,白淨淨的一張臉,都快成小花貓了。”
宋堯拍了拍人的手:“我去給你打著水來,你淨個麵,再去換身衣裳。”
她抬頭瞅了眼天色,太陽已經爬過樹梢,帶來了些許的熱意。
“時辰也是不早了,繡坊也該是開門了。”
薑安寧忙道:“姐姐儘管去忙吧,我自己去打水就行了。”
宋堯嗔瞪了她一眼,還等不及說什麼。
就聽見薑安寧搶先一步開口:“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裡會照顧不好自己?”
“何況,剛剛哭得那麼難看,可是丟死個人了,再叫姐姐看著我洗臉,豈非又要回憶起那丟人的事情來?”
“到時候,我怕是要羞於見人,想不開一頭紮進臉盆裡頭,溺死自個兒了。”
她說的誇張,難免又惹來宋堯的一頓嗔怪數落。
“淨說些胡話,小小年紀,嘴上沒個把門,也不曉得忌諱。”
“死不死的話也能夠胡亂的往外說?”
“快點呸呸呸……”
宋堯拉扯著薑安寧在桌邊敲了三下,嘴裡嗡嗡念叨著:“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薑安寧暖心的同時,又很是無奈。
她已經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好不好?
前世這個時候,她已經是待嫁的新娘子了……
“你可彆跟我說什麼你不是小孩子的話。”
宋堯像是看穿人的心思一般,提前戳破。
她哼了哼聲:“一日沒嫁人,便一日還是個孩子。”
薑安寧微窘,生怕等下要被催嫁。
她眨眨眼,俏皮了句:“如此說來,宋姐姐亦未嫁人,豈非也是孩童?”
不想,宋堯的話,叫她險些驚掉了下巴。
“誰說我未嫁?”
宋堯瞧她一眼,神色傲嬌:“我早已羅敷有夫多年。”
“啊?”
薑安寧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被驚嚇著了樣子。
“宋姐姐早已婚嫁?”
她眨了眨眼:“真是我冒昧了,我竟是從未聽說……”
薑安寧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前世她與宋堯也算多有交道,可對人早有夫郎一事,真就聞所未聞。
“嗐,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你不知道也正常。”
宋堯大方爽朗的擺了擺手,渾不在意。
薑安寧更驚訝了。
得是什麼樣的丈夫,才能擔得起“不光彩”這樣的名頭。
“姐夫他,下海了?”
薑安寧實在是忍不住,冒昧問一句。
宋堯怔愣會兒。
“什麼下海?”
她反應了會兒,明白過來薑安寧這話裡頭暗示的意思,撲哧一聲,笑得前仰後合。
“你……”
宋堯笑得實在是停不下來,哈哈哈了好長時間,肩膀一抖一抖的,連眼淚都掉出來了。
“真是不知道,你這個小腦袋瓜裡頭,都在想些什麼東西。”
還下海了……
“你宋姐姐我,好歹也是進京麵見過天顏,還得了太後娘娘恩賞與讚譽的。”
“怎麼說,也擔得起‘體麵’二字吧?”
“我得是有多想不開,才會找個妓男回家來礙眼?”
“再說了,多拉低身價啊!”
“你就瞧瞧昨兒咱們見到的那位花魁娘子,從前也是多風光的人物?在江安縣,怕是就沒有哪個,是不知曉她。”
薑安寧眨了眨眼,隨即意識到,宋堯這是在說晚娘。
她稀奇道:“姐姐不是說,昨兒是第一次去……”聲音微頓,隨即麵露了然:“難怪昨日往畫舫去時,姐姐那般輕車熟路,一看就是常去的樣子。”
宋堯不大自然的咳咳兩聲:“瞎說,我真是第一次去!”
“那花魁娘子的事兒,在咱們江安縣,又不算什麼秘密。”
“我這打開門做生意,偶爾聽上一兩句八卦,知道知道,有什麼好奇怪的。”
宋堯努力找補的解釋,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薑安寧努力做出一副我相信,我全都相信的樣子:“嗯嗯嗯,我自然是百分百相信宋姐姐的。”
宋堯哼了聲,嘟囔道:“你那樣子,分明就是再說‘解釋就是掩飾,掩飾的必定是事實’,哪裡有半點兒相信的樣子?”
薑安寧嘿嘿地笑,也不辯解。
“不過,那花魁娘子的事兒,我的的確確是從來繡坊的那些夫人們口中聽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