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人是我殺的
“這麼驚訝做什麼?好像我說了什麼了不得事情似的。”
安夫人捂著嘴笑了幾聲。
“這還不算了不得?”
縣令都有些說話結巴了,舌頭就像是絆著牙了一樣,聲音都拔高起來:“那盛越聞分明…”
分明被薑安寧給捅穿了脖子,鮮血嘩啦啦的淌了一地,他當時看的真真的,人躺在地上的時候,已經沒了呼吸!!
這、這怎麼可能還活著呢?
是,他們是有所懷疑,屍體不見了,人就還是有活過來的可能。
可、可這樣的可能,微乎其微,他們不過是為了嚴謹,才會合理的懷疑。
實際上,這、這人要是真的活過來了,那、那完全是不合邏輯啊!
傷口那麼深,血流了那麼多,怎麼可能還活著?
怎麼可能嘛!
縣令質疑否定的話,還沒機會整理好情緒說出口,就被安夫人給否定了。
她一錘定音:“越聞繡坊的老板,輸了比擂,自覺顏麵無光,縱使我說了賭約可以作廢,也堅持要履行約定,賠付我三千兩銀子,因著實在是湊不夠錢,便將全部家產變賣給我,連帶著越聞繡坊,也當了個搭頭兒,儘數轉到了我名下。”
縣令擰緊了眉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安夫人。
“如今,越聞繡坊的盛老板,與我做好了交接,獨自一人南下,打算跟著船商們出去跑跑船,開拓開拓海外的生意,以待未來的東山再起。”
王尚此時也漸漸地回過味來,輕皺著眉:“安夫人的意思是……”
隱瞞盛越聞已死的事情?
安夫人在人要脫口而出後麵那些話之前,先一步說道:“沒有錯,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她抿了口茶,抬眼,目光重新落在縣令的身上:“縣令以為如何?”
縣令:……
不如何!
這要是哪天被有心之人發覺,就是鐵定掉腦袋的事情!
更不要說,真在此時答應了,那跟親手將把柄塞到人手裡有什麼區彆?
縣令滿腹怨氣的瞪了眼安夫人,很想知道這女人是不是在故意給他下套。
這女人肯定是在故意給他下套!
惡毒!
真是太惡毒了!
縣令越想越覺得後背發涼,毫不猶豫的開口拒絕:“這絕無可能!”
他又不是傻子。
“盛越聞是聞家老家主,也就是宋堯的生父,從自家堂妹那裡過繼來的嗣子。”
安夫人娓娓道來:“不過,這人著實算是個不安分的,聞家老家主才剛死,連頭七都沒過,他就迫不及待的將姓氏改了回去,攜聞家半數家產,重回了盛家。”
“可惜,盛家人是些沒福氣的喪門貨,才剛鳩占鵲巢霸占了聞家的家產沒有多久,這位出自聞家的聞大姑奶奶……哦,也就是盛越聞他親娘,聞老家主的堂妹,宋堯的親堂姑母,原因不明的過身了。”
縣令擰著眉,不明白她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做什麼。
“聞家這位大姑奶奶死後,盛家人並沒有為其發喪,而是悄悄的運送出去,遠遠的葬了。”
“後來盛東,也就是盛越聞他的親生父親,憑著從聞家霸占來的豐厚家產,重新續娶了一位小官之女做填房。”
“可惜,這兩人沒多久,也相繼去世,連剛生下來,還未滿月的小兒子,也沒能幸免。”
縣令皺眉:“這二人的死有蹊蹺?”
“沒有!”
安夫人把玩著指甲,似笑非笑道:“是府中走水,正趕上那天盛家提前為小兒子辦滿月酒,興頭上,難免多喝了幾口酒,歇息之後,睡得沉了點兒。”
“正好那個時候,盛越聞外出行商去。”
“盛家本就是乍富,府中的奴仆大多沒什麼規矩,那天歡歡喜喜的喝了個爛醉,連個值夜的人都沒有。”
“還是火勢蔓延到了下人住的偏院,這才被發現了,開始救火。”
“可惜,當時的盛家,已經被大火燒了個七七八八。”
“除了盛東中途醒來,發現失了火,忙不迭的跑出家門得以幸免,其餘人,包括那些奴仆,全都被燒了個乾乾淨淨。”
“盛越聞回來的時候,盛東已經因為受不了打擊刺激,瘋癲了。”
“加上當時濃煙入肺,傷了身子,纏綿病榻幾個月後,也跟著去了。”
安夫人緩緩的說完,縣令擰眉不解。
“可這跟……”盛越聞是死是活有什麼關係?
他實在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安夫人笑而不語,視線微轉,看向王尚。
“盛家人死絕了。”
王尚哼笑了一聲:“就算他出海葬身魚腹,也不會有人過問在意。”
所以,就算他們統一口徑,說盛越聞是輸了全部身家財產,跑到南麵去,跟船出海,做旁的生意……也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可就算盛家人死絕了,盛越聞家裡總有奴仆下人,妻妾子女,他們難道也……”
王尚對於是否要隱瞞盛越聞身死這件事,並沒有什麼特殊強烈的傾向。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名義上是死還是活,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區彆。
相比起盛越聞的真死還是假死,他更好奇,安夫人是為何要出麵保下薑安寧。
“盛越聞在比擂結束之後,給越聞繡坊的繡娘夥計們,放了個長假,並說,等他們回來,休息這段時間的工錢照發。”
安夫人嘲諷的笑了起來:“越聞繡坊的繡娘跟夥計,將人歌頌了一番之後,全都歡歡喜喜的收拾東西回家去了。”
“隻等著放假回來,白白得一份工錢。”
“殊不知,盛越聞不過是拿話哄著他們,想要把他們支走,然後偷偷的卷著錢跑路而已。”
“連家中的仆從下人,也都早在比擂前一天,被他給遣散了。”
“至於妻兒……”
安夫人捂著嘴笑了兩聲:“興許這世上真有所謂的報應吧,他倒是有過兩個兒子,可惜,都在尚未滿月時,夭折了。”
“後來再抬進來的妾室,就沒有懷上的了,所以,他至今無子。”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那麼的憎恨宋堯,時不時就要找上門來,拿鳩占鵲巢霸占了聞家家產之事兒,刺激宋堯,讓人心裡頭不痛快。”
縣令一臉茫然,實在想不出兩者之間有什麼瓜葛。
總不能是宋堯害得盛越聞那兩個兒子沒養活住,後麵更是播不上種,麵臨著斷子絕孫的可能。
他一不小心就把心裡頭想的給說了出來。
安夫人:“因為當初聞老家主,也就是宋堯她親爹,頭七還沒過,盛越聞就叫囂著要改姓回去,當時險些連靈堂都被砸個稀巴爛,宋堯氣急了,便說了幾句‘你早晚會有報應的’‘小心斷子絕孫’之類的話,盛越聞以為是宋堯的詛咒應驗了,所以每每想起,總要過來找一找人的麻煩,才覺痛快。”
“盛越聞的發妻,覺得他本就不占理,卻還常常不覺愧疚的去找宋堯麻煩,實在是太忘恩負義,卑鄙小人,便與人和離了。”
“後來,盛越聞也沒有再娶,隻是多納了些年輕貌美的妾室,專心生孩子。”
所以……
就算他們真的捏造事實,隱瞞下盛越聞的死,對外宣稱人是去了南邊,跟著船商跑船去了海外,也無人會追究真相究竟如何。
畢竟,若非還有幾個錢傍身,早就沒有人願意理會他了。
江安縣,幾乎沒有沒被他得罪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