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分明還是上午,但屋子裡的光線暗淡無比。
“我不去京都!”許富春倚在木架子床邊上,還在顫抖的右手和不顫抖的左手攥在一起,擱在腿上,想壓著抖卻怎麼都壓不住,帶著兩邊的胳膊都抖了起來。
周洲不能理解:“媽,那醫生說了,京都那邊有專門治這個病的專家,如果做手術成功,你這個病能治好的!你為什麼不去?”
許富春把頭撇過去,就是不看兒子那張憤怒的臉,嘴裡重複道:“我不去。”
她嘀嘀咕咕著:“家裡忙,過幾天你爸要上山采黃梔子,家裡的田也快要插秧了,這菜地捯飭出來,再種點菜,下半年還有的吃。家裡還養了幾隻雞,去京都看病了,家裡這雞誰管。”
她生著病,說話的聲音總是帶著點含糊濃濃的哭音。
坐在木窗子邊上的周良也沒吭聲,他透過破爛窗戶框子看向外麵,瞧到了那窗戶玻璃缺了個角,壞了好幾個月了,該弄塊好玻璃來換上了。
這外麵的天啊,陰沉沉的,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下得完哩。
其實要去京都看病的事,也不是這一次才起的念頭。
很早之前,縣裡的醫生就這麼說過了。
周良想著,是家裡沒錢,等收了稻子啊,賣了菜,攢多一點錢就去了。
可其實,兩口子心裡都曉得。
這一年下來,手裡能攢個一兩萬都是不錯的的。這些錢哪兒夠啊,去了一趟,花些錢,怕也隻是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
周洲急的在一旁拍桌子,“爸,你倒是說句話啊。”
周良緩緩回頭,曆經幾十年的辛苦,那雙眼睛裡滿是歲月的滄桑,哽著嗓子道:“富春,咱這回……就去看看吧。”
許富春倚在床邊上,還沒說話,突然聽到有人在外麵喊。
“姐,姐夫。”
許富春一聽就聽出來了,對兩父子道:“是富強。”
周良立馬起身迎出去,本是愁雲慘淡的一張臉,不想叫外人見著覺得喪氣,強行擠著笑容道:“富強,你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