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離開,一次次經曆,讓白衍總感覺就像被拋棄一樣。
“衍兒,與大伯說說,那孇穀讓汝去武都為何?”
大伯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後,舒服的歎口氣,看著桌子上的酒菜,準備等會繼續吃,不過眼下,最關鍵的,還是了解孇穀因為什麼事情,居然讓衍兒去武都,那可是秦國腹地。
“此事莫要瞞著大伯,比起那孇穀,大伯方才是與你一家人,你身上與大伯流著同樣的血脈,大伯會害你不成?”
大伯揉了揉肚子,對著白衍說道。
白衍從懷中取出一塊布,大伯看到便伸手讓白衍拿過來,等看到白衍聽話的模樣,方才滿意的點點頭,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
看著畢恭畢敬的白衍,大伯那叫一個舒服,果然到底還是年輕人,經不住嚇。
“嗯?這是什麼,為何一個字都沒有?”
然而當看到裡麵一個字都沒有,隻有兩枚錢幣,大伯徹底懵圈在原地,滿是不解,隨後望向白衍,讓白衍解釋清楚。
“不知,小舅父隻是讓吾送去武都閔府,送去自然知曉。”
白衍示意他也不懂。
大伯聽到白衍的話,拿著布,仔仔細細的打量,確定沒有任何標記,隨後目光看著上麵的兩個錢幣,露出思索的模樣,許久,方才笑起來。
“果然不出大伯所料!”
大伯沒有把布與兩個錢交給白衍,而是放在桌子上,隨後在白衍的目光中,撫摸胡須。
“衍兒,吾問你,相不相信大伯?”
大伯停下手中的動作,突然看向白衍,隨後看著白衍那懷疑的表情,這才想起打小就與這小子的關係就不怎樣。
“衍兒啊!小時候,大伯是打心底想要教汝識字,但汝出門在外如此之久,想必也見到人脈之重,應當明白昔日大伯,為何抽不出身......”
大伯先是一臉愧疚的解釋當初之事,甚至不乏說出一些故事讓白衍更有體會一些,這一說便一直沒停下來,直到看見白衍的麵色有所緩解,方才鬆口氣。
見到白衍的表情後,大伯終於把心裡話說出來。
“方才那兩人,可是聽令與你?”
大伯詢問道。
白衍想了想,緩緩點頭。
“好,那此番先聽大伯的,立即去齊國!”
大伯說到這裡,看著白衍詫異不解的眼神,搖了搖頭:“如今汝小舅父根本不顧汝死活,遲早有一日,定會性命難保,但大伯問你,你小舅父與你母親的關係如何?”
白衍聽到這個問題毫不猶豫的回答。
“母親說過,自小便無比要好,外祖父不在後,皆是他們與外祖母相依為命!”
白衍看著大伯。
“正是如此,衍兒想想,若是帶你母親來楚國,二人相見,彼時孇穀念及親情,有你母親在,你何愁不能安然享樂,又何須如今日這般奔波?”
大伯一臉疑惑的笑起來看白衍,似乎擔心白衍猶豫,大伯露出滿臉仁慈的表情,婉如一個無比好的長輩。
“衍兒雖說從小好強,但大伯卻深知,你從小便是一個孝順之人,眼下汝父母皆在臨淄勞累,雖說有些錢財,但怎能與住在府邸享受相提並論,加之若沒有你母親在......”
大伯撫摸胡須,看著白衍,似乎一直以來,他都很理解白衍的心性,但隨即又搖搖頭,為白衍擔心。
“可......”
白衍顯然很心動,但又有些顧慮。
大伯看出白衍為何猶豫,連忙指著桌上的布,告訴白衍,此番去秦國武都千裡迢迢,秦楚又在交戰,十分危險勞累,並且想必這件事也不是什麼大事,估計也就是還錢,孇穀發家,如今自然在意名聲。
大伯說道這裡,甚至拿起兩個錢給白衍看了看。
“孇穀為何非要汝千裡迢迢,去還兩個錢,衍兒要記住,在孇穀眼裡,你是外人,隻有你母親,方才是與孇穀同母之人!眼下,衍兒你彆無選擇,況且,你莫不是要做與那孇穀一樣的人?其父母都比不上去還兩個錢重要?”
大伯說話間眉頭微皺,似乎若是白衍膽敢反駁,他立刻便會動怒,絕不能容忍一個無情無義之人。
白衍聽到大伯的話,思索許久,最終猶猶豫豫的點頭。
大伯看到這一幕之後,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狂喜。
“好,大伯果然沒有看錯人!”
大伯激動的露出笑容。
其實方才,大伯就沒有說一句真話,在大伯眼裡,若那孇穀發家後還惦記親情,早就已經回齊國接其母來到楚國享福,眼下看那孇穀,可有回齊國的打算?
哼~!眼前這小子回去,就算接一家過來,想必也好不到那裡去。
窮時認親,富時不仁啊!!!
至於這布。
大伯心中冷笑,這手段能瞞得住年紀輕輕的水衍,但怎能瞞得住他,正當他如其他士人那般膚淺?
這空白的布,定是要去武都找到那人,讓那人書寫消息上去。
想到當初孇穀那絲毫不給顏麵的威脅,想到那不近人情的驅趕,大伯心裡便滿是憤怒,虧他一直還想著如何讓孇穀消氣,好好巴結孇穀。
眼下,秦楚交戰,孇穀居然送信去秦國武都,大伯就忍不住冷笑,等他弄明白這件事情之後,若是孇穀已經投靠秦國,他定會再次返回楚國,用這個證據威脅孇穀,看孇穀還硬不硬氣,昔日的怨氣,他會一並還回去,等有了地位,再毀掉那孇穀擁有的一切。
倘若是武都那閔府,已經投靠楚國,那他,便可以拿著這個消息,去鹹陽投靠李斯!!!
哈哈哈哈~!
大伯想著想著,滿是得意,心裡那叫一個美滋滋,似乎已經看到自己不管如何選擇,日後定都是翻身,權利地位、美人財富,終於可以實現。
雅間內。
見白衍答應下來,大伯便徹底放下心,已經不記得多久沒嘗過酒味,吃過那麼好吃的菜肴,大伯頓時放開手腳,沒有顧及的吃喝起來,酒壺肉眼可見的多起來。
期間大伯好說歹說問白衍要錢、要馬,但白衍說什麼都不給。
大伯即便是動怒威脅,甚至說不幫白衍,仍由白衍自生自滅,白衍依舊無動於衷,甚至都有些要拿回布的勢頭,見此情景把大伯嚇一大跳,連忙又找借口作罷。
大伯心裡暗罵這小子還和小時候一樣氣人,一點虧都不吃,但看著白衍已經想要動身離去,大伯這下慌了,他可是真的一點錢都沒有。
“衍兒!來,從小到大,還從未一起飲過酒,今日好不容易見麵,來!”
大伯見硬的不行,便來軟的,畢竟他就不相信,水衍這小子酒量能比得過他,隻要喝醉之後偷偷拿過錢財與馬兒,到時候給點錢,安排一個女子在這裡等著,等另外兩人被他叫來這裡,再由女子誆騙那兩人離開巨城,到時候這小子如何能追得上他,等他提前到武都,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來!”
大伯想到這裡,趕忙拿起酒爵道。
作為長輩的人主動說飲酒,晚輩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故而很快便一杯一杯下肚。
沒有意外。
最後醉醺醺倒下的人,是白衍,片刻後,趴在木桌上的白衍,便感覺錢袋被人拿走,隨後雅間門便打開,又合上。
白衍歎口氣,看著對麵木桌後,大伯已經沒有蹤影,隻有滿桌子淩亂的殘羹剩菜。
感受著雅間內的安靜,對於這個有著血緣的大伯,白衍一直都有些無奈,畢竟是父親的親手足,彆說父親,就是外祖母也教導過他,不允許他對大伯怎樣。
父母都不是士族之人,都是臨淄城外水村中的普通耕民,血親之情,格外之重,不然當初父親吃那麼多虧,也不會一句話都不說,默默承擔下來。
小時候與外祖母談到夢想的時候,外祖母便問過他,可否恨祖父大伯一家,可否恨祖父叔父那些人寡恩薄義。
在他告訴外祖母,說心裡有些怨恨的時候,外祖母便讓他牢牢記住,不管日後如何,不管是什麼身份,都不得去報複大伯一家,即便是有一日,真的能‘封卿拜將’,那也不能。
有過而無罪。
況且,與外人不同,他與大伯一家,終究是有血親之情,若報複,在世人眼裡便是涼血薄情,這樣的人,彆說君王不會信任,就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喜歡,更彆說,報複過後,衍父在他人眼裡又會變得怎樣,曾經苦都已經吃儘,後半生還要被村民,乃至更多更多的人,戳著脊梁度日。
“外祖母,若大伯想要害小舅父,便不再是小過!也再無報複之說。”
白衍緩緩起身,對於曾經很不喜歡的大伯,此刻白衍眼神之中滿是失望,方才若大伯但凡還有點良心,白衍也不會答應讓大伯去秦國武都。
至於大伯後麵的事情如何,就要看大伯還惦不惦記與父親的情誼,是不是已經沒有一絲親情在心裡。
大伯騎馬再快,由於身份都會在沿途滯留,而在前往武都的路上,乃至武都城內,此前護送央金的斥候營寇壯等人,都依舊在沿途駐守,等著央金與羌族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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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秦國邊境,在一個營地內,三千鐵鷹銳士便駐紮在其中,作為秦國最精銳的將士,為首的將領收到消息後,便頃刻間拔營。
沒多久,隨著軍令,三千鐵鷹銳士騎著戰馬,朝著南郡趕去,沿途塵土飛揚。
而他們的目的,便是一個,護送白衍回鹹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