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姝影道:“夫人,咱們隨意一點便好,無須‘大人’‘民婦’的。您還年輕,即便是頑疾,也能治好。我的姐妹醫術高明,若您願意,明日我讓她過來診治您。”
梅氏渾濁暗淡的眼眸死寂沉沉,沒有半分光亮,“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這輩子,苟延殘喘罷了。”
徐婆子道:“夫人您不能這麼想啊。隻要有一絲希望,就不能放棄。”
她看向葉姝影,“大人,您的姐妹當真能治好夫人嗎?”
“我實在是折騰不動了,就不勞煩大人了。”梅氏的眉目間布滿了寥落。
“趙夫人,我不知您遇到了什麼困難,為什麼放棄了自己。”葉姝影語重心長道,“我們是女子,但來世上這一遭,不僅是為父母、為夫君、為兒女,更要為自己而活。”
“夫妻之情會磨滅,母子之情會消磨,錢財俗物帶不走,說得難聽點,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拋卻,但唯有自己這條命,不能放棄。”
葉姝影柔而堅定的話語,好似一針強心劑,打進梅氏枯萎的內心。
梅氏愣愣地看著她,心裡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世間的女子,從來都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為夫君活,為兒子活,為家族活,卻從來沒想過自己。
這番擲地有聲的話,她從未聽說過。
葉姝影從她死寂的眼裡,看到一絲絲純粹的光亮。
苟延殘喘的人,枯寂地等待死亡來臨的那一刻,自然沒了求
生的念想。
這時,小丫頭送來一碗湯藥。
徐婆子把湯藥端到梅氏麵前。
“先放著吧。”
梅氏不看湯藥一眼,好似根本不在意。
外邊傳來趙話聲。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恢複如常。
“大人,老爺不喜外人打擾我靜養,您先走吧。”
“無妨,我正好有事找趙大人。”葉姝影起身。
“葉少卿你光臨寒舍,怎麼不派人通報我?”
趙天海踏進寢房,冷厲的語聲有幾分不悅。
他並未看梅氏一眼,“你大駕光臨是是公事還是私事?”
葉姝影拱手一禮,“我拜訪貴府,隻是跟趙夫人閒話家常,例行公事。”
“內子臥病多年,需靜養,實在不宜見客。葉少卿,請吧。”
趙天海強勢地“請”她出去。
她清寒地挑眉,“趙大人,我還有事要問夫人。”
“你莫不是忘了,此案已經交由鬼麵閻王查辦,大理寺沒資格過問此案,更不能騷擾內子。”
“趙大人是擔心我發現府裡不為人知的秘密嗎?”葉姝影似笑非笑。
趙天海的臉頰抽了幾下,冷怒道:“請!”
梅氏吩咐徐婆子:“你送葉大人出府。”
葉姝影不得已告辭,卻在外間看見一人氣勢凜凜地進來。
披風飛揚,步履跋扈。
渾身的煞氣漫天席卷,狂妄得生人勿近。
裴閻王如入無人之境,又好似踏過無數屍山血海。
“趙大人好大的威風!”沈慕沙啞粗厲的嗓音帶著幾分嘲弄。
“指揮
使有何指教?”趙天海的眼眸陰沉地眯了眯。
“本座來貴府,自然是辦案。”沈慕看向葉姝影,“葉少卿,你是閻王殿的外聘人員,來趙府辦案,查到了什麼?”
“我剛來一會兒,趙大人不僅不讓我查,還趕我走。”葉姝影順著杆子爬。
“趙大人,你不配合閻王殿辦案,本座不查梅清秋之死便是。倘若陛下問起,你自己向陛下交代。”沈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