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蓉香淒然地苦笑,“小輝十八歲時,認識了幾個紈絝子弟,沾染了惡習,時常逃學,花天酒地,眠花宿柳。我自然責罵過幾回,他索性不回家,我擔心得整宿整宿睡不著……我能怎麼辦?”
“隻要小輝每夜都回家,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他不鬨出人命,我便由著他、慣著他。”
“有時,我帶他去給父親請安,父親不怒自威,說他幾句,他會聽,能待在府裡安生幾日。”
“沒想到,我帶他去榮安侯府散心,他好像中了魔障,做出那種事……”
林蓉香捂臉,痛楚地嗚咽,“侯府的丫鬟不是有幾分姿色,就是有心機手段,勾走了小輝的魂兒……我不讓他去侯府,可是妹妹你熱情地招待他,他上癮了似的,總想著去侯府……”
林芸香傷懷地自辯:“我如何知道小輝他心懷不軌?我見他幼年喪父,又被人欺負、辱罵,對他自是心疼,哪曾想到他有那種齷齪的心思?”
“就算你起初不知,後麵知道了苗頭為何不阻止?為何還要裝作不知,任由他胡作非為?”
“姐姐你這話太讓人寒心了,你這個當母親的都不管教他,我有何資格管教他?再說了,小輝不服你的管教,就能聽我這個姨母的話媽?”
葉姝影的心頭冒起怒火,“你們早就知道郭傑輝戕害侯府的丫鬟,卻視而不見,任由他一騎絕塵地往地府狂奔。你們不管教、不約束他,失教至此,斷送了他的一生!”
這番話鏗鏘如刀,淩厲地刺入林蓉香的心窩。
她悲痛得肝腸寸斷,“小輝,母親害了你……母親對不住你……”
突然,她拽住葉姝影的裙裾,跪在地上哀求:“是我對小輝疏於管教,我大錯特錯……你們抓我,你們砍我的頭……”
她捶胸頓足地哭喊,吸引了不少路人圍觀,“小輝要走,我強硬地把他留在洛陽,他才會苦悶暴躁,才會做出那種事發泄……我的自私害死了小輝,我求求你們,我代他去死,你們饒他一命……”
葉姝影冷漠地抽出裙裾,“你的縱容隻是外在原因,郭傑輝作奸犯科,戕害女子,主因在於他自己……”
“不,是我,是我害了小輝……”
林蓉香瘋了似的衝進大理寺。
葉姝影驚急地喊:“攔住她!”
幾個差役合圍起來,擒住她,把她逼退到外邊。
林芸香試圖解釋:“小影,我真的不知小輝做出那麼凶殘的事,我隻是察覺到他對府裡的丫鬟……”
“你不必跟我解釋。人在做,天在看,心懷鬼蜮之人,遲早會因鬼蜮而亡。”
葉姝影的如畫眉目迸出寒芒,漠然地進去。
林芸香陰沉地盯著她,長眉冷凝。
野丫頭,走著瞧!
……
林蓉香左等右等,等得望穿秋水,終於把父親盼回來了。
“父親,陛下怎麼說?”
林建東徑自往府裡走,麵龐緊繃,顯然心情惡劣,也不想開口。
她拉著父親的衣袖,喋喋不休地問。
“你能不能讓我清靜會兒?”他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手。
“父親,小輝是我的命,他一定不能有事!”林蓉香睜著紅腫的淚眼,血絲密布,隨時會爆出血來似的。
林建東閉了閉眼,“明路不能走,隻能走暗道。”
她欣喜地問:“暗道……父親決定要救小輝出來嗎?”
“你先回房歇著,我想想。”
林蓉香看著父親進了書房,安心了不少。
書房裡,林建東倦怠地坐下,閉目捏著鼻梁。
管家奉茶進來,稟道:“老爺,老奴聽見外邊一些不好的傳言。”
“若跟沉屍案無關,就不必說了。”
“跟沉屍案有關,而且那些傳言不太好聽。”
林建東遽然睜眼,“傳言怎麼說的?”
管家把聽來的幾種版本的傳言詳細地說了,“不到一日,這些流言蜚語就傳得滿城皆知,似乎是衝著咱們林府來的。”
林建東猛地拍案,“一定是大理寺那些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