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她撥開沈牧野前額的頭發。
額頭處有一片紅,紅裡有條寸許長的口子,口子被粗暴地擦拭過,好在血跡已經凝固了。
“柳姐,拿藥箱來。”
沈牧野推開她的手,甩了甩頭。
“小傷,都愈合了,彆折騰了。”
“不行!小傷也是傷,你給我坐下!”
謝時暖聽得沈牧野無奈的歎息,接著是幾人坐下的聲音,原來,他那過於散亂的發型和本能的偏頭,是因為沈德昌動手了,他受了傷。
謝時暖捏緊裙擺,鼻頭酸酸的。
柳姐遞上了藥箱,薛南燕拿棉簽仔細擦拭那條口子,酒精刺激,薛南燕也不是細心的人,下手重,沈牧野嘶的一聲抽了嘴角。
“媽,你輕點,要不我來。”
“閉嘴,你這個不孝子,算計陳家不告訴你爸也就算了,何必要瞞著我!害得你媽跟傻子似的,轉著圈的丟臉!”薛南燕恨聲,“老爺子也是昏頭了!千錯萬錯也是他陳家的錯,你還不是為了沈家!打你乾什麼!”
薛南燕自顧自抱怨了一會兒,傷口也擦完了,她把棉簽一扔。
“牧野,你給我個準話,你跟老爺子說的是實話嗎?”
沈牧野撥著頭發,隨口道“我跟老爺子說了那麼多話,你問哪句?”
“你說,你是確定要聯姻後去調查,才發現陳家有問題,你嘗試保,但沒保住,隻能轉而跟他對家合作,是真的嗎?”
“嗯,不是他對家,是他上麵,能整治他的人,要扔掉陳家那就得換個更好的合作對象,做生意嘛,一向這樣。”
薛南燕聽他波瀾不驚地解釋,沒有半點失去準未婚妻的痛苦,明明上午還在貼心地給人家提裙子。
她想起她在書房外偷聽的那些話,沈牧野捂著頭對沈德昌和盤托出他的所作所為,令沈德昌從暴怒歸於平靜,末了,稱讚他長大了。
那就是長大嗎?
漠然的,居高臨下的運籌帷幄,和以前那個率性不羈的沈家小少爺簡直判若兩人。
薛南燕和桌子下的謝時暖想到了同一個問題,心情卻不同。
“牧野,你犧牲陳家結交的那位蕭先生靠譜嗎?他官職是大,但到底是新官,壓不壓得住老臣啊?陳家在隔壁省手眼通天著呢。”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幫他把火燒好,他幫我開疆拓土,大家敞開門做正經生意,利益在自然靠譜。至於陳家……”
沈牧野起身,“他的那些關係現在隻會想他早點死,沈家當好受騙的苦主,在一旁看戲就行了,非必要不用管。”
薛南燕咂摸著點頭,越想越覺得對頭,不由欣慰。
“你確實成熟了,以前哪會算這些,成天跟在敘白後頭瞎混日子,被他當傻子玩,明明你跟他都是老爺子的孩子,公平競爭才對!要不是老爺子顧念舊情……牧野,你孟伯伯以前就跟老爺子說過,說敘白太正直,商場這些風高浪急的事情,他狠不下心,繼承人還是你合適,可惜老爺子非要等敘白死了才……”
“媽。”沈牧野打斷她,“還要問什麼?”
柳姐也咳了一聲,薛南燕立刻意識到話說多了,惹他不高興了。
“行。”她擺手,“我說彆的行了吧,聽說那位蕭先生是首都欽點空降,我首都的幾位姐妹也好久沒見了,是時候走動起來了。”
“他今年四十七,一兒一女,女兒目前在史家胡同讀小二,我沒這個青春娶了,您放棄吧。”
沈牧野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母親的如意算盤,柳姐捂嘴笑。
薛南燕哼道“那他總有姐妹總有親戚,我跟你說,什麼都不如血緣關係穩妥,上下五千年就是這個理,你以為我和老爺子非讓你娶陳曉玉是多喜歡她啊,呸,跟她媽一樣,腦子用來湊身高的蠢貨,但她的姓重要啊。”她語重心長,“你要是不喜歡那些豪門小姐,婚後就放在家裡當擺設嘛,忍個兩三年,有個一兒半女了,以後愛找誰找誰,我不攔著。”
沈牧野吊兒郎當地聽著母親絮叨,慢悠悠轉到書桌前,聽到這裡,他手指輕敲桌麵。
“我愛找誰找誰?”
薛南燕每次說這個話題沈牧野都不給好臉色,難得應聲,她忙道“是啊!”
謝時暖聽得頭頂傳來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聲,心道不好。
果然,沈牧野道“那我找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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