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局勢複雜,但是諒山府這邊卻是一片祥和安靜,跟興華軍剛建立的時候不一樣,現在的諒山府,已經被其他各府緊密包圍在中間,成了真正的安全地帶。再加上經濟發達,雖然不能說趕上鼎盛時候的蘇州揚州,但是目前,以諒山府的水平,放眼整個大明,還真找不出一塊地方能有諒山府發展得好。
見成子龍走過來,高衡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拿起搭在一旁木樁上的白毛巾,擦了一把臉上的汗。雖然是早起練拳,但是盛夏的清晨,也並不涼爽。高衡隻穿了一件白色麻布馬甲,肩膀上的傷口雖然已經愈合,但是可怖的傷疤還是展現在成子龍的眼前。
成子龍看了看高衡的傷口,關心道“大帥,若不是葛蕊芳小姐妙手回春,這傷恐怕是好不利索啊。”
高衡點點頭道“這次多虧了她,要不然我這條命就要交代在昆侖關了。”
高衡和葛蕊芳的事情,現在幾乎已經傳遍全軍了,成子龍作為軍師,當然也從其他將領那裡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確實,按照古人的年紀,高衡已經算是大齡男青年了,葛蕊芳的年紀也不小了,要說談婚論嫁確實也非常合適。並且在成子龍看來,成家對於高衡和整個興華軍來說,都是一件好事情。
第一,高衡一旦成家,如果再有了孩子,那麼他的思維就會更加成熟一些,倒不是說高衡現在不成熟,而是高衡作為一軍主將,每每身先士卒,搞得大家都是心驚肉跳,如果有妻子和孩子的牽絆,他做事情的時候就會再考慮一下,不要每次都把自己當成一個士兵,他是指揮官,指揮官就應該在指揮官的位置上。
第二,對於穩定軍心也能起到很大作用。雖然成子龍不願意這麼說,但是從實際情況出發,興華軍其實就是以高衡為核心的集體,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假如興華軍是個國家,那高衡就是當之無愧的王者。如果王者有了子嗣,對於整個國家來說,核心將會更加穩定。雖然這個比方不是很合適,但情況就是這樣,並不以高衡的意誌為轉移。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興華軍控製區的總人口已經達到了二百多萬,如果未來雲南戰略實施完畢,總人口將會擴張到五百萬以上的規模,這個人口數量放在後世可能也就是一個大點的地級市,但是放在古代,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口了。
比如戰國七雄,每個國家也就幾百萬人口而已。所以高衡的終身大事,不管是對於他自己,還是對於整個興華軍,都是至關重要。
“額,大帥,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成子龍欲言又止道。
高衡看了看成子龍,覺得他今天有些奇怪,平日裡不都是敢說敢講,怎麼今天反而扭捏起來了。高衡放下毛巾道“軍師有什麼話就直說。”
成子龍道“我聽說,在前線的時候,葛蕊芳小姐將自己身上的血輸入了大帥體內,這是個了不起的事情啊。”
高衡瞥了成子龍一眼,哈哈大笑道“軍師,你我相識這麼多年,何必顧左右而言他,前線的事情,就算是我不說,範玉、張超他們還能不跟你如實彙報嗎?輸血的事情,隻是一次情急之下的大膽嘗試,並不能大規模應用到戰地急救當中。我看,軍師其實想說的,是我跟葛蕊芳的婚事吧。”
“啊,這。”成子龍沒想到高衡比他還直白,竟然直接說中了他的心思。成子龍索性不裝了,“嗬嗬,大帥果然是大帥,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火眼金睛。不錯,在下要說的就是這件事情,大帥的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家了。古人雲成家立業,大帥已經先立業了,這成家也要追上進度啊。”
高衡盯著成子龍看,把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高衡道“軍師平日裡一本正經,怎麼今天關心起我的個人問題了。”
成子龍立刻將高衡結婚的好處剖析了一下。高衡畢竟是後世優秀的我軍軍人,從小就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對於戀愛結婚的事情僅僅就能想到個人方麵的問題。沒想到成子龍竟然能給他整出這麼大的大道理來,倒是讓高衡有些蒙圈了。
“沒想到啊,我的婚事竟然對興華軍如此重要。”高衡咂舌道。
成子龍道“全軍上下都盼著大帥早日成婚,依我看,大帥應該行動起來才是。聽聞葛蕊芳小姐雙親都已經不在,大帥的雙親也不在了,不過沒關係,大帥的婚事,興華軍全體將士還有所有百姓都是見證人。”
成子龍頓了頓又道“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辦。”
高衡道“軍師有何要事?”
成子龍道“大帥,您馬上就要成家了,到現在連個像樣的大帥府都沒有,這成何體統。”成子龍這話說得還真不錯,自興華軍成立以來,高衡一直就是孤家寡人,屬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類型。一個單身糙漢子,要府邸做什麼,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是住在軍部,後來統帥部成立,高衡又乾脆搬到了統帥部來居住,反正住在哪裡不是住,他要求也不高,弄一間屋子作為他的容身之地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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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形勢不同了,成子龍作為軍師,除了考慮政務軍務之外,大帥的個人問題也要提上議事日程,畢竟在他看來,這也是軍務的一部分。
高衡擺擺手道“哎呀,何必鋪張浪費,我住在統帥部習慣了,再說,興華軍還在發展階段,事務繁忙,我在這裡也能更好地處理事情嘛。還有,大興土木也是鋪張浪費,現在處處要用錢,我們。”
“大帥,話不能這樣說。”成子龍將高衡直接打斷道。
高衡一愣,成子龍可從來沒打斷過他,隻聽成子龍道“規矩就是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也不是要鋪張浪費,大興土木。但是不管怎樣,大帥府還是要有,這是規製,葛小姐嫁過來,連個房子都沒有,這算什麼,傳出去,惹人笑話。大帥如今代表的是整個興華軍,這些事情在大帥看來事小,在外人看來可是大事。”
高衡道“軍師,我的意思是,一切從簡,不用大操大辦,你知道,我從建軍開始,就沒領過自己的薪俸,平日裡吃穿用度就是在統帥部,如果動用公款給我蓋什麼大帥府,我堅決反對,有這個錢,不如給前線將士多改善夥食,多發點裝備。”
成子龍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大帥,你開什麼玩笑,你不領薪俸我明白,可是統帥部又不是傻子,這薪俸你不領,但是我們都計算在開支之內,所以啊,這麼多年的薪俸,咱們都明明白白記著呢。我作為軍師,一直給你保管著,想著你萬一哪天能用到,這不,今日不就可以給你用了嗎?”
“啊?”高衡真是沒想到,成子龍做事竟然考慮得這麼周全,自己當初真是沒看錯人,就憑這份細致,一般人就做不到。成子龍見他吃驚,立刻給他算道“大帥,我給你算算,按照西洋紀年,咱們興華軍建立是在崇禎十五年,也就是一六四二年的時候,如今已經過去了五年多的時間,咱們就按五年來算。既然作為一軍主將,大帥麾下如今兵力都快八萬了,這就算是總兵來了,也比不上。”
成子龍踱步道“如果按照這個方法來計算,大帥至少也是個總督的官銜,哪怕按照大明的標準,薪俸也應該在總兵之上。但總督畢竟是臨時官銜,這薪俸沒有定數,一般是尚書來兼任。但是沒關係,我按總兵的算法給大帥算一算,然後再往上加一些即可。”
成龍掰著手指頭道“按大明律,總兵乃是實職武將之首,每年俸銀應當是一個月六兩銀子,那就是七十二兩,薪銀一個月十二兩銀子,那就是一百四十四兩,蔬菜、蠟燭、火炭等物資銀一百四十兩,燈紅紙張銀一百六十兩,合計應當是五百一十六兩。這還不算,朝廷按律還有衣物補貼一百兩,這就是六百一十六兩。除此之外,每到年底,還有美其名曰養廉銀的獎賞,總兵按律一千五百兩。”
高衡張了張嘴,成子龍這麼一算,自己一年豈不是有兩千多兩白銀的薪水,五年下來,不得超過一萬兩啊。雖然一萬兩並不是什麼多大的數字,放在軍隊之中,也許連一艘遠洋炮艦都造不了。但是這個錢放在個人身上就很多了。
你比如說,壕鏡一年的租金七七八八加起來才一千兩,這高衡幾年的薪水都夠馬士加路也租借十年了。成子龍又道“我還沒算完呢。”
“還有?”高衡瞪大眼睛道。
“當然,這隻是普通總兵的薪水,如果是邊疆總兵,還有補貼,算是對駐紮邊關的褒獎,也就是辛苦費,興華軍是從鎮南關起家的,那是實打實的邊關,補貼按律一年應該是一千兩。所以實際上,邊關總兵在不貪汙軍餉的情況下,到手能有三千出頭的銀子。”成子龍道。
確實,這一點成子龍計算的一點問題沒有,明清兩朝,總兵的軍餉大致就是這麼多。堵胤錫可是一省巡撫,自然對這個了如指掌,他給成子龍算過這個賬。
成子龍接著道“方才我說了,大帥是總督,總督這個級彆怎麼也得指揮好幾個總兵,這錢肯定不能單純按照總兵算,在下知道大帥清廉,我不算多,就翻一番吧。再取個整,怎麼說,大帥五年的軍餉應當不低於白銀三萬兩。”
高衡差點要暈過去了,要知道,彼時的白銀,一兩的購買力在正常年景應該相當於後世五六百元,那他五年的薪水豈不是折合人民幣小兩千萬了,四百萬年薪,這不妥妥大廠高管啊。這是他在南方神劍當中從來沒有掙到過的錢。
成子龍捋須笑眯眯道“怎麼樣大帥,有了這麼多銀子,這婚禮是不是能操辦一下了?再說了,我們還沒隨禮呢,到時候,在下帶頭,肯定給大帥封一個大紅包。”
三萬兩白銀,這個數字實際上已經非常誇張了,要知道,就在崇禎早期,天下局勢還比較穩定的時候,京師一個上好的三進宅子,全部算下來也就白銀五百兩,有時候主家為了吸引彆人來買,還能附帶幾個仆人贈送。
三萬兩白銀,能買多少個大宅子,按照標準,高衡確實能造個大帥府。成子龍道“不若這樣,大帥日理萬機,在下替大帥做個主,婚禮、宅子的錢都從大帥的薪俸裡麵出,不占用興華軍的資源,大帥看,可好?”
高衡道“這,軍師,我是真沒想到,你竟然想得這麼周到。”
成子龍哈哈一笑,“這麼說,你是準了,那行,你放心吧,一個月之內,我肯定把事情全部辦妥。至於葛小姐那邊需要的彩禮也是我們來安排,當然,按照大帥的意願,能從簡的地方我們就從簡,不像中原那樣搞那些繁文縟節了,我們在程序上簡化一下,主要突出大帥與全軍和全體百姓同樂,這也算是興華軍上下的幸事,更是整個諒山府和全體百姓的大事,我想,大家應該會很高興的。”
成子龍找高衡把事情談完,便哼著小曲離開了,隻留下高衡還在原地發愣,他在昆侖關對葛蕊芳說了,回去娶她。本來是準備低調完婚,可是沒想到成子龍居然主動把活給攬下來了,這下想要低調肯定是不行了。
成子龍一回去,立刻就調集了幾個讚畫還有統帥部的士兵,分頭給他們指派任務,並且跟宋應星打了招呼,這建造宅子的任務就交給製造總局了。宋應星拍著胸脯答應下來,為了這件大喜事,興華軍全軍上下都行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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