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喀喀木這種人,洪承疇一向是看不起的,他是文臣,不管是在大明朝還是在大清,他都是非常有分量的文臣,更不要說他現在還是江南總督,這裡的大小事務都是他負責。喀喀木不過麾下一個武將,若是在明朝,他連個屁都不是。
但現在,洪承疇雖然憤恨,可沒辦法,誰叫他現在寄人籬下,大清朝跟明朝不同,不以官職論高低,而是以身份論高低,他是漢人,人家喀喀木是滿人,還是鑲黃旗的人,那可是皇帝直屬,身份高貴,雖然他不過一個護軍統領,但其在八旗的地位可不低。洪承疇說穿了隻是一個降官而已,在喀喀木等滿人看來,不過是大清的一條狗罷了。
狗穿上再華麗的衣服也還是條狗,怎麼能跟他們滿人相提並論。在清廷內部,這種情況一直存在,曆史上,哪怕是到了康熙的時候,依然有屢見不鮮的曆史記載滿洲小兵羞辱漢人朝廷大員的例子。但是朝廷大員再厲害也隻能私下裡報複,比如派人找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把滿洲兵暴打一頓之類的,但是明麵上,他們還真不敢報複。
見洪承疇麵色不虞,郎廷佐立刻打圓場道“哎呀哎呀,自己人,自己人,喀喀木大人消消氣。總督大人,我來稟報就是。”
郎廷佐來到洪承疇身邊道“大人,外麵的局勢極其嚴峻,天還沒亮的時候,我就接到奏報,說是南京外圍出現大量明軍,我立刻派人打探,現在才有確實的消息傳回來。”
“為何不早報?”洪承疇不滿道。
“拿不準的事情,我也不敢瞎說啊。”郎廷佐委屈道。
洪承疇擺擺手,示意他繼續,郎廷佐咬牙切齒道“外麵是鄭成功的隊伍,還有吳兆勝、馬逢知這兩個叛徒,他們是乘船從長江過來的。”
“怪不得,怪不得。”洪承疇連連道。
這就印證了他的猜想,若是沒有內應,數萬人馬行動起來怎麼可能不被發現,原來是吳兆勝這家夥,這樣就能說通了,他是蘇鬆提督,如果鄭成功從海上過來,他知情不報的話,艦隊完全可以搭載步兵從長江逆流而上,直達南京水門。
“該死的家夥!本督要將他們淩遲處死!”洪承疇一掌拍在大門上道。
隨即他反應過來,問道“那麼具體有多少人馬?”
左雲龍上前道“卑職派人去城外哨探,目前掌握的情況是,鄭成功主力水陸不下三萬,吳兆勝和馬逢知的叛軍不下一萬,另外還有零零散散的義軍已經地主武裝加入,總兵力約在五萬人左右。”
郎廷佐補充道“明軍在觀音、金川、儀鳳、太平、江東、神策、鐘阜等數門外紮營,水陸連營數十座,規模極大,卑職在城頭看見,對方還有不少火炮,估計做好準備就要開打了。”
洪承疇聽完,心裡盤算了一下,城裡的兵馬有三萬人,火炮雖然不多,但是基本的城防炮還是有的,而且南京畢竟是明朝的備份首都,所以軍械還算是齊全,如果對方想要打下這裡的話,估計沒有三倍的兵馬不行,五萬人,他們應當能頂住。
洪承疇呼出一口氣道“既如此,可速速寫信求援京師,另一方麵我們即刻上城防禦,本督認為,我三萬大軍在城內防守,應該能擋住敵軍攻勢。”
洪承疇敢這麼說還真不是信口開河,主要是南京很大,沒有十幾二十萬人根本就不可能圍死,簡單說,南京一共有十八座城門,鄭成功的兵馬有五萬多,看起來不少,但是一紮營就發現,他隻能覆蓋八座城門,就算是張煌言按時趕到,鄭成功也隻能將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中的三個方向給圍住,始終會有一麵圍不住,所以清軍完全可以從容求援。
更要命的是,即便是圍困三麵也很難做到,因為鄭成功和張煌言要的是拿下南京,而不是圍困南京,所以隻能選擇一麵全線攻擊,這一麵很明顯,肯定是北麵,因為攻城部隊可以得到艦船火炮的支援,既然如此,其他地方就不可能放太多的兵力,最多就是起到牽製作用,清軍報信兵也能從其他方向突圍。
這就是張煌言為什麼說要兵貴神速的原因,因為一旦京師接到南京被圍的消息,按照清軍調兵並且行軍的方式,一個月之內,北方各路援軍就會全部抵達,到時候彆說是南京城拿不下,估計明軍都要被反包圍了。
即便是不考慮京師那邊的情況,江北的援軍在收到情報之後,也會在十天之內陸續抵達,當然,這還是明軍水師封鎖南京江麵導致北麵軍隊不能從南京航段渡江的緣故,若是能渡江,江北的清軍三天內就能陸續抵達。
總之,說來說去,從開打開始,最多隻能給明軍十天時間,十天必須拿下,這也就意味著,鄭成功必須集中所有兵力,選擇一點,全力突破。
“將士們,前麵就是南京城,我鄭成功不才,國破家亡之際,帶領你們來到這南京城下,清軍鐵蹄已經踏遍華夏大地,無數百姓被殺,無數士兵將領殉國,他們知道,如果不反抗,就會當亡國奴,將士們,你們願意當亡國奴嗎?”鄭成功拔出佩劍,望著巍峨的南京城牆,對麾下將士們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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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師艦隊橫在江麵上,一側火炮對準了城頭,數萬明軍在城下列陣,密密麻麻的人頭鋪滿了南京城北麵的土地。他們有的人穿著破爛的棉甲,有的人沒有頭盔,臨時來參加的義軍更是連破爛的棉甲都沒有,隻穿著一身布衣。但是他們都在靜靜聽著鄭成功訓話,每個人的胸膛都是劇烈起伏。
鄭成功話音剛落,士兵們爆發出一陣怒吼“不當亡國奴!我們不當亡國奴!”
“反清複明!”鄭成功猛然將佩劍指向城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