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搖搖頭,輕聲說道:“城裡傳來消息,商人們打算一起擠兌交子務,但如今交子鋪裡五十餘萬貫多用於購置糧草,還剩餘八萬貫作為本金,你是戶部尚書,國庫還有多少餘額?”
晏殊苦笑道:“還有三萬多貫。”
“額。”
趙禎就覺得頭痛。
大宋常年財政赤字,入不敷出,每到夏季初時或者冬季剛到,就是國庫最窮的時候。
因為宋朝延續唐朝兩稅法,田稅在夏季的五月初一日以及秋季九月初一日收,納畢時間一個是兩個半月,一個是三個半月,送到汴梁來也需要很長時間。
所以在田稅統一送到汴梁來的這段時間裡,國庫經常能跑耗子。甚至往往稅收剛送到汴梁,也很快會花出去,不會存多少。
《宋史·食貨誌》裡記載,公元1049年收入達到一億兩千六百萬貫,支出後一毛錢都沒剩下。
雖然商稅一年四季都在交,可大部分商稅實際上都要截留用於地方,比如《宋史》有說:“戶部所以治天下財賦也,今四方供貢久不入於王府,往往為州郡以軍興便宜截用”。
基本上不僅商稅用於軍費開支,大部分收到國庫裡的夏秋兩稅,也會送往西北河北邊關以及全國各地廂軍禁軍軍營,剩餘的錢才會用於支付天下官員的工資俸祿。
等把冗兵和冗官這兩個吞金獸填滿,朝廷基本就沒錢了。
商人們顯然也是找準了時機,知道這個時候國庫正是空虛,趁機發難。
見趙禎麵色不好看,晏殊就說道:“官家也不必太憂愁,汴梁存入交子務的錢幣也不過五十餘萬,其中大部分都不是茶商存入,國庫三萬多貫加上八萬貫本金,應該能兌付了。”
趙禎說道:“並非隻是汴梁茶商,現在正是春茶上市之際,蜀中茶商已經將成都府路的茶葉送到了汴梁,他們得知汴梁開了交子鋪,在成都府存了大筆錢,汴梁茶商們就和他們聯合起來,這些人才是大麻煩。”
“臣想知道這些人手中有多少交子彙票?”
“前段時間蜀中把存餘奏了上來,同時與汴梁交子務同步了交子存根。那邊存了一百二十七萬貫,如果隻算茶商的話,加上汴梁茶商,估摸著他們手中的交子彙票,怕是不下三十萬貫。”
“三十萬貫嗎?”
晏殊皺起眉頭,問道:“成都府如今都已經有這麼多錢了,但遠水救不了近火,一百多萬貫要運到汴梁來,恐怕非三五月的時間行不通,而交子務兌換彙票,最多也就拖個十日,朝廷看來要籌集三十萬貫以做準備之用了。”
“三十萬貫並非什麼大事,想想辦法總歸是有的,大不了從朕的內帑調撥就行。朕擔心的是這次隻是一個開始,後麵還有更大的風波。”
趙禎沉吟著說道:“今年交子務和見錢法開的時機還算不錯,交子務沒有開到全國去,全國各地的茶商就不能統一在地方存錢,然後從汴梁取錢。可成都府那邊不止是茶商,如果他們說動其餘商人一同取錢,那麼汴梁需要準備的準備金,就超過百萬貫了,短時間內根本籌措不到這麼多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