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再和那僧人對視,因為和他看久了,我覺得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他是慈眉善目的,可他身上的氣息太過死寂通透,老龔一樣不喜歡他,腦袋一直在床榻上滾來滾去。
我其實已經很疲倦了,不知道多久沒睡覺,索性躺上床,閉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被敲門聲喊醒的時候,天才剛剛蒙蒙亮,能瞧見通紅的雲彩,初陽呼之欲出。
去開了門,我爸媽便在門口,兩人換了一身衣服,應該是那僧人幫忙取來的,除了他們都過於營養不良,體型乾瘦,其他地方都和正常人無異了。
我內心是溫馨的,喊了爸媽後,他們兩人同樣溫和微笑,我媽更是來牽著我的手,說什麼都不鬆開。
出了這旅館,才瞧見旁側那白頂房子,昨夜太暗,視覺差讓人覺得,兩棟房子並聯著,實際上中間還隔著一條小道。
幾輛車正停在那白頂房子前頭,後備箱開著,裡頭是一個兩個並聯的台子,有裹屍袋放在上邊兒。
幾個人正在抬屍體進白房子裡,旁邊兒還有僧侶穿著的人,靜靜的等候。
停屍房?
好像沒那麼簡單。
在路邊占了一夜的那僧人,正在當中一輛車旁,同司機說著話,那司機分外虔誠,一直雙手合十,不停的點頭。
“阿貢喇嘛和其餘天葬師不同,正常天葬屍不需要喇嘛來做的,可他卻亦然投入了身心入內,使得那些亡魂能直達天梯。”我爸總算開口了。
於我來說,這些細節我不懂,隻能是聽著。
“黑城寺的寺眾同佛院是死敵,多年來佛院逐漸趨於淨化,和他們早已分離成不同的傳承,搭載選擇天葬屍身的靈車,黑城寺不敢染指,阿貢喇嘛安排很妥當,若是他日回到佛寺,我們一家人要好好的來感謝他。”我爸再道。
“好。”我回答。
再過了十幾分鐘,所有屍體都被送進了那白頂房子。
阿貢喇嘛朝著我們招了招手,我們一家三口才走過去。
司機用蹩腳的普通話喊我們上車,臉上的笑容十分濃鬱。
我爸媽先上去,隨後阿貢喇嘛伸手,居然握住了我的手。
他腔調怪異,說了幾個字,便塞給我一樣東西。
那是一卷布,質感像是人皮。
手微微顫了一下,不過,我接住了。
阿貢喇嘛再度笑了笑,衝著我躬身彎腰,這讓我略有不自然,立即躬了回去。他轉過身,卻朝著遠處走去。
隨後我上了車,我爸媽並排依靠著車壁坐著,我不好坐在那拉屍體的台子上,就靠坐在他們身旁。
司機上車後,一路驅車下山,路途自然顛簸不斷。
車內彌漫著一股屍臭味,不停的縈繞著身體。
我們並未經過達縣,應該是從另外的方向遠離了。
這期間並沒有遇到任何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