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說道:
“你抱著門板,站到這裡。”
她指了指自己身側的一個方位:
“正對定安樓入口的大門。”
“好!”
範必死一抱住門板,除了入手陰寒之外,並沒有受到蠱惑。
他心下一鬆,覺得趙福生果然沒有欺騙自己,對她信心大增。
而另一邊,範無救本來怕死,可他一見大哥抱住了門板,頓時也下意識的往趙福生走去。
還沒說話,趙福生將另一塊門板也推入他的懷中。
“範二哥站這邊,與你大哥並列而站。”
此時鬼門板已經抱住,兩人再無選擇。
範無救索性忍住恐懼,按照她的話說。
“……”
鄭河這會兒簡直想要破口大罵。
他用力將自己被趙福生踢斷的骨頭複位,低頭一看,自己胸前的厲鬼似是又掙脫出一截,隱約可以看到撕裂的胸膛處鑽出的一個鬼手指頭。
如果是以往,這樣的情景早令他恐慌,可此時更令他害怕的還是麵前正發生的事。
“趙大人!”
他咬牙切齒的喊了一聲:
“這是、這是、這是大凶之物啊!”
“我知道。”
趙福生點頭,說道:
“你之前就已經說過了。”
“這大凶之物,是、是你爹娘當日伴生的大凶之物啊!!!”
鄭河不相信她沒聽出自己言外之意。
見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裝傻,鄭河頓時急了:
“你也說過,雙鬼本身分彆已經達到了煞級——”
“有可能不止煞級了。”趙福生冷靜回了一句。
“……”
鄭河臉色更加難看,氣得渾身直抖:
“兩個煞級以上的鬼,本身合二為一,就不亞於禍級了,你自己也說過,它們缺失了伴生的大凶之物,所以並不完整。”
他越想越氣:
“你今日特地讓這兩崽子將大凶之物挖出,是要將鬼拚湊完整嗎?”
禍級的鬼一旦拚湊完整,瞬間品階飆升。
不要說寶知縣裡沒有人能處理這樁爛攤子,就連整個大漢王朝都沒有幾個人能處理這樁鬼禍。
鄭河此時深深的懷疑,自己是不是曾得罪過趙福生,她這名義上過來替自己處理鬼禍,實際是要將自己害死的。
不!不是害死他。
雙鬼一晉階,這一樁鬼案至少達到禍級,甚至災級之上,不止是定安樓的人要死,整個寶知縣都是無法避免的。
“早知如此,不如上報朝廷了——”
他沒想到趙福生這麼瘋,這麼恐怖。
“你到底想做什麼?”
鄭河木然著一張臉,平靜之中透露出絕望之色:
“收手吧!趙大人!”
“寶知縣足有數萬人啊——”
“彆發癲了。”
趙福生的目光緊盯著定安樓園林大門方向,見鄭河攔在自己麵前哀求,她皺眉一把抓著鄭河推往一側:
“我做事自然有我的緣由,你幫不上忙隻要幫我將民眾看好就行了,少來乾擾我。”
“趙大人——”
鄭河不死心還想上前,甚至心念一狠間想要馭使厲鬼之力向她動手:
“你立即收手,不然我——”
趙福生神情凶狠轉頭看他:
“不然你要如何?”
兩人目光廝殺,鄭河正欲說話,但突然之間,風聲停了、翻湧的黑氣滯住。
一股詭異的威壓憑空出現。
原本正被差役們安排著站成數列的民眾也感應到了危險,本能的住了口。
定安樓上,被安排進房內的人透過縫隙往外觀看的眼睛下意識的閉上。
年邁的徐雅臣在這一刻感知到死亡將至,嚇得他死死將拐柱橫貫於自己的胸口。
“……”
鄭河胸前的鬼頭竟也開始動了。
那本來撕裂開胸腔的一隻鬼手無聲的縮了回去,甚至探出來的鬼頭都拚命想重新往鄭河的腹腔裡縮。
鄭河的肚腹高高聳起,胸口前出現不再流血的黑洞。
他心中直往下沉。
趙氏夫婦所化的厲鬼竟能讓鬼都畏縮,可見這一雙鬼是有多麼恐怖。
“完了!完了!全完了!”
“少廢話了!”
與垂頭喪氣的鄭河相較,趙福生此時的心弦緊繃到極致,她雖說不打一點沒把握的仗,但真正事到臨頭,生死一線之間,她的心臟仍開始瘋狂的跳動。
“你將百姓守好就行了。”
說完,她回頭衝眾人吩咐:
“厲鬼即將出現,不要亂喊、不要亂走,引起厲鬼失控,你們死後,被標記的家裡人一個都逃不脫!”
“乖乖給我守在原處。”
她話音一落,四周黑氣越濃。
事已至此,鄭河勸她不住,隻好認命。
鬼域已經成形,困在鬼域內的人一個都逃不脫。
但他看趙福生雖說眉眼間也帶著緊張之色,可她還沒有慌亂失措,仿佛對接下來的驅鬼有所把握。
鄭河搖了搖頭,心中暗道:
“真是瘋了!”
禍級,甚至災級以上的鬼禍,一個才馭使了煞級厲鬼不久的令司,拿什麼去鬥?
他這一次貪生怕死,因此行事畏首畏尾,以至於給了她可趁之機,鄭河此時後悔卻已經晚了。
不過唯今之計鄭河彆無選擇,隻好被迫聽從她的吩咐,跟她一條路走到黑了。
“天都黑了,把火把點上!”
鄭河大聲吆喝。
所有令使、差役聽到了他的話,可眾人此時早被嚇破了膽,根本來不及反應。
有大膽、機靈的要掏火折子,偏偏手抖得不像話。
鄭河走到一個令使身邊,奪過他手裡的火把,拿出火折子將其點上,塞入此人手中:
“抓好!”
“鄭大人……”
那人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鄭河沒有理他,如法炮製,又往下一個令使處走。
不多時,火光一點點亮起,受鬼域影響失去光明的眾人此時也勉強能見到定安樓園中的情景了。
隻見遠處園林大門緊閉,離正大門約三百丈的地方,範氏兄弟各自抱了一塊鬼門板,左右而站。
心中提了一口氣的趙福生見鄭河此時終於冷靜下來開始乾活,不由大石落地。
她此時最怕的不是厲鬼出現,而是恐懼之下普通人不聽使喚。
如今有鄭河坐鎮後方,她便再心無旁騖專心對付接下來出現的雙鬼了!
火光一一點燃,排擠成列的人們在恐懼之下緊緊擠閉成團。
眾人屏息凝神,束手束腳,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響。
抱著鬼門板的範氏兄弟感應到壓力的存在,連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這樣的情況下,時間過得格外緩慢。
不知過了多久,範無救覺得手臂僵冷發疼,脖子酸脹難忍,他轉了一下眼珠,正想喊:
“大——”
“噓!”
趙福生一下將他的聲音打斷,接著小聲的道:
“鬼來了。”
這一句話便如一個信號。
範必死的雙腿一抖,手裡的鬼門板險些沒有抱住,使門板脫手而出。
他及時醒悟,連忙用僵冷酸疼的手指緊緊將門板摳住。
不知是不是他極度緊張恐懼之下出現了錯覺,他覺得手裡的門板似是一件冷冰冰的活物,開始瘋狂的抖動。
範必死吞了口唾沫,僵硬的轉頭往弟弟方向看去,卻見範無救手裡的門板是真的在抖!
既像是範無救因為害怕而抖,也像是門板本身的顫抖引發了範無救的抖動。
與此同時,趙福生話音一落的刹那,所有定安樓園內的人都聽到了兩道沉重的腳步聲:
咚咚、咚咚!
仿佛有兩個人拖著沉重而死板的步伐,正往眾人所在的方向移動。
這腳步聲中傳遞出異常的陰森壓力,讓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心裡不約而同的閃過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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