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趙端大人在給啟明哥的信件中提到過,說是孩子一取出後,我母親的屍身頃刻間化為血水消失。”
這件事情之後,二範雖說經由趙端作證,是活生生的孩子,但那戶人家卻不敢再要這對雙胞胎兄弟了。
趙端也覺得此事十分古怪,再加上他馭鬼之後身家豐厚,家裡人得到朝廷的照顧,將來他死亡後他的家人會受到鎮魔司的厚待,趙家不缺金銀,便索性作主收留了一雙孩子。
因這一對兄弟離奇的身世,趙端將他們記入萬安縣鎮魔司名冊之中。
他將參與二範出生的令使想辦法除去,把這件事情隱瞞下來。
事後在他短暫的生命裡,他也曾關注過二範生父所在地的情況——當地知情的民眾悉數搬走,二範的父親也舉家逃離原處,不到半年另娶新妻,似是已經擺脫過去的陰影。
奇怪的是當地也沒有發生過鬼禍。
後來趙端很快馭使的厲鬼即將失控,朝廷另派了人手接管萬安縣,範氏兄弟的身世秘密便被隱藏下來了。
二範幼時被趙端送回趙家,因他們出生特彆,趙端沒有將二人的來曆對家人道明,臨死前隻留信說是這兩人要陪同趙啟明一起長大。
一對不知趙端從何處收養來的雙生子,以奴仆的方式陪伴趙啟明成長,在趙家並沒有得到大人的看重。
不受重視的雜役小孩要如何在這樣的馭鬼者家中成長?
雜役之間也有鬥毆打罵,抱團結隊的。
兩兄弟在沒有靠山的情況下在這樣的環境裡生存,遠比成年人要艱難得多。
範無救頭腦簡單,但肯聽哥哥的話;範必死老成持重,學會了討好大人,察言觀色。
“啟明哥曾提到過,趙端大人給他留下過一些書信,是臨死之前整理好了,等他馭鬼之後才能打開的。”
這是為了防止其他人窺探。
直到後來趙啟明馭鬼,看到了父親留下的書信。
信上除了告知一些趙啟明關於厲鬼的一些特點總結外,提到了範氏兄弟的身份,上麵也有趙端的猜測
他懷疑當年二範的母親並非一定是鬼。
準確的說,它不一定是完整的鬼。
它應該介於半鬼、半屍之間。
興許是有某種原因乾擾,使得範母在死前產生了這樣的異變,趙端猜想——應該是與鬼腹中的雙胞胎有關的緣故。
他在信中寫道興許雙胞胎死後,會厲鬼複蘇。
不過這隻是趙端的一個猜測。
大漢朝厲鬼複蘇的事件常有發生,且鬼物複蘇後會造成大量殺戮。
至今人與鬼之間還沒有達成相應的平衡,人類在厲鬼麵前仍處於被屠戮的一麵。
朝廷之中,上至皇室宗親、鎮魔司,下到普通人,對於人死之後為何會厲鬼複蘇始終找不到半點兒緣由。
仿佛含冤而死的人會厲鬼複蘇,哪怕壽終正寢,死前沒有遺憾的人仍會厲鬼複蘇。
無論男女老幼,無論有沒有冤屈,無論在生時是貧賤還是富貴,亦或橫死、枉死還有人終老而死,都有可能厲鬼複蘇,事前一點征兆也沒有。
可趙端卻僅憑借當年的那一樁離奇的‘鬼案’,猜測二範死後會出現厲鬼複蘇的情況。
……
“……”
趙福生聽範必死將話說完,沉默了良久。
範必死安靜的站在一旁,等著她的回複。
他知道要取得趙福生的信任不容易,因此在提及自己身世來曆時,半點兒隱藏也沒有。
二範的身份太特殊,一旦曝露,鎮魔司的總衙不會放過他們的。
他在等著趙福生的裁決。
“所以你當時說,我要是跟你拚了,你們要跟我魚死網破,是指——”
趙福生看得出來他臉上的忐忑,她想了想,翹了個二郎腿,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好整以暇的欣賞範必死的臉色
“是指要自殺變鬼來殺我?!”
“……”
範必死的臉由白轉紅,由紅轉青,他有些尷尬,又有點不知所措,結結巴巴的道
“是、是的——”
當時他確實打了一定的主意。
如果趙福生執意要殺他兄弟二人,二人厲鬼複蘇定會大凶,就算她當時新馭鬼,麵對二鬼複蘇的情況,她也未必能頂得住。
大家要死一起死!
“真是個好方法。”
趙福生讚道,範必死臉色通紅,低垂下頭。
她調侃了一句,心中卻想到了鬼車。
鬼車上手持索命鬼冊的厲鬼無法標記二範,甚至在提到二範名字時,都似是碰及到了禁區。
鬼車可是大鬼馭使的凶物,本身組合已經達到了災級的地步。
當年的趙端不知道這樣的過往,但他臨死前留下的訊息應該是對的,二範不簡單。
他們離奇的出生方式令得厲鬼對他們都會有避諱。
將來如果有機會,趙福生準備再次前往鬼車,取走鬼冊,親自試一試能不能人為的將二人其中之一的名字烙印在鬼冊上,也不知到時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她不著痕跡的看了範必死一眼,沒有將這兩人的存在好似天然能克製鬼車的事說出口。
“大人——”
範必死在初時的尷尬之後,很快調整好了心態。
他需要從趙福生口中得到一個結果。
範必死正想說話時,趙福生就道
“我們相識的時間也不短了,我的來曆你們也清楚,所以我也隻是想打聽打聽你們的來曆罷了。”
她微微一笑“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們同屬鎮魔司,將來一起出行辦鬼案的機會還很多,大家彼此了解,在麵對厲鬼時自然合作會更有默契得多。”
趙福生說完,又道
“我留你下來,確實有事要讓你做。”
範必死對她的話有些生疑。
相處了一段時間,範必死一直在默默觀察趙福生,對她性情也有一定了解的。
她心思細膩,行必有因,話裡有話,今日突然問起自己兄弟二人身世,必是有緣由的,隻是她不想說。
不過範必死心念一轉不說就不說。
萬安縣鎮魔司重新運轉至今,她沒有再翻過舊賬,且兄弟二人都隨她辦過鬼案,中間幾次她都有機會報仇,但她並沒有動手。
君子論跡不論心。
無論她心中有什麼計較主意,但她沒有害過兩人,正如她當日所說在兄弟二人辦完她當時要求的事後,雙方之間過往的恩怨便已經暫時擱置了。
範必死索性也不再多想,隻是道
“大人請說。”
“你替我跑一趟夫子廟,告知劉義真,讓他留意紙人張——”
說起正事,趙福生的表情一下嚴肅了許多
“不止是紙人張,還要看廟內有沒有異變,相互克製的二鬼情況如何,必要時刻,我可以為他打下門神烙印,助他一臂之力。”
“大人的意思,是紙人張要對夫子廟下手?”
範必死有些緊張的問。
夫子廟內可是有兩個無法準確預知品階的大鬼。
一旦複蘇,好不容易才剛恢複了幾個月太平的萬安縣恐怕整個縣城都要被厲鬼籠罩了。
“有可能。”
趙福生沒有將話說死,隻是點了下頭。
“可是——”範必死自認為自己也算聰明人,卻想不通趙福生怎麼突然之間會做出這樣的猜測。
她在這樣的時間節點吩咐自己,原因可能有兩個一是封門村一行,趙福生發現了紙人張影蹤;二是紅泉戲班的失蹤,她懷疑到了紙人張動手。
紙人張插手萬安縣鬼案不是第一次了。
四十年前無頭鬼的複蘇與他祖父有關,除此之外,狗頭村鬼案他的祖父張雄五也是始作俑者。
蒯良村大案中也有他的身影,這製鬼燈世家的祖孫二代似是隱藏了某個秘密,在暗中醞釀著。
“我也不瞞你。”
趙福生說道
“紅泉戲班失蹤之事有人搗鬼。”
戲班子不可能、也沒有自己離開,必是有人出手。
而當時趙福生在提到‘有人搗鬼’時,蒯滿周恰在此時捉弄張傳世,將他逼出大廳之中,出現在眾人麵前。
這小孩性情內向,心思古怪,又很彆扭,有話不肯直說,喜歡用旁敲側擊的手段提醒趙福生注意——這並非她隨意的臆測。
在長條鎮中時,蒯滿周透露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她時常仗著厲鬼力量,偷窺旁人的生活。
很多時候被她窺探的人壓根兒沒注意到有一雙眼睛躲在暗處,一些秘密便自然而然的泄露了。
——當然,這一點趙福生也不會告知範必死的。
她得保留一點秘密,讓小丫頭維持偷窺的樂趣,如果被偷窺者有了防範,興許小孩就覺得無趣了。
馭鬼者保持一點‘良性’的愛好其實也是維持人性的一種手段。
至於被偷窺的人,如果有本事,就自己去發現、去防備。
趙福生嘴角露出若隱似無的笑意
“滿周提醒我後,我就猜測,紅泉戲班的失蹤應該是為了將我引出萬安縣。”
萬安縣中沒什麼值得人惦記的。
唯一價值不菲的,除了鎮魔司這塊由兩張匾額拚接而成的招牌之外,就是劉義真那邊鎮壓的兩個災級的鬼物。
這兩者都會引來紙人張的覬覦。
但是以紙人張的陰險狡詐的性格,他在出手之前,喜歡迂回布置,不喜歡直來直往。
他極有可能會先引發萬安縣的暴動,繼而趁亂伸手。
而要想引發萬安縣的暴亂,便唯有製造一場恐怖的鬼禍——沒有什麼比引發災級大鬼複蘇更恐怖的鬼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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