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精神奕奕,氣態昂揚如龍象,走在了“辯經場”上,那自然是會得眾人之注意,可是同樣的,陸峰這個樣子出現在了“辯經場”上,亦也受到了諸多上師的矚目!這可是“辯經”,這是須得僧人們“真刀真槍”上來比拚學識的時候,哪裡輪的到這僧人如此之萎靡?
真是落了廟子的名頭!
畢竟,此事非比其它。
像是“紮舉本寺”廟子的“辯經儀式”,尋常等閒都會有大貴族和其餘廟子的上師專門前來,學習觀察此等儀式,更遑論現在是“至尊呼圖克圖”的坐床儀式期間,草原上叫得出名字的大勢力,都聚集來了一個遍!
在辯經場上,可不止是有那四座法台,高高在上。
辯經場上,亦早就搭建好了高台,有身穿華服彩袍的“客人”作為觀禮對象。毫無疑問,這些觀禮的對象,都是草原上和大冰川家族之人,他們的服飾之間,都各有特色,可以叫人很清楚的一眼看出來他們隸屬於甚麼家族。並且因為是在廟子之中的緣故,他們這些人的女眷,都在廟子之外,獨他們自己在廟子之中。
一雙雙眼睛掃過了進來的僧人,也不清楚這些大貴族們到底在想甚,但是他們態度看起來尚且端正,無有嬉鬨玩笑的舉動,陸峰一出來,便被這些大家族的人看到,卓格頓珠看到了如此的永真,無波無瀾。
他坐在“劄薩克”家族之中。“劄薩克”家族無是一個家族,“劄薩克”是“旗主”,是另外一種形式的“汗王”部落,這樣的“劄薩克家族”,劄薩克本身就是由貴族擔任,“劄薩克”亦是一個席位。
理論上來說,“章京”家族,應在“劄薩克”家族之下。也就是說,“劄薩克”的職位之下,有掌旗章京的位置,止在這裡,“劄薩克”和“章京”家族,卻是完全分開了。
整個“劄薩克”家族之中,亦有上下之分,真正能夠坐在最前麵席位上的,止有二人,其中卓格頓珠代表自己的家族,坐在了最為尊崇的位置上,在他的麵前,就是一張紅黃青三色為主基調的實木桌子。
桌子上放著用黃金和白銀打造的酒器,上麵鑲嵌著瑪瑙寶石,看上去摩挲的樣子,應也不是即日打造的,在他的兩邊,各有一位看起來有四五十歲的,身形如同密法域棕熊的“貴族武士”。
他們二人喝著奶酒,談笑之間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一杯又一杯的奶酒下肚,臉都有些紅撲撲的,在他們的後麵,則是數個席位,那些都是有資格參加法會,但是無有資格坐在前列的“劄薩克”家族成員。
無一例外,這些“劄薩克”的家族,看起來起碼是武德充沛,能動刀槍,能上馬殺敵的人,止這些人對於眼前的辯經,看起來都不太重視,卓格頓珠上師瞳孔之中倒映永真的樣子,光影流轉了半晌,亦無有所得,最後便將目光移開。
永真這個僧人啊,總是能給他一些大驚喜。
就是不知道他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亦為驚喜的一部分啊!
而在“劄薩克”家族旁邊,便是“章京”家族。
和“劄薩克”家族的歡欣不同,“章京”家族便有些陰鬱,如同有一具具屍體,橫列在了他們之中,如同是在他們的上麵,有看不見的人皮蒙罩。並且和“劄薩克”家族並無相同,“章京”家族目前看起來,止有一脈家族。
無有“汗王”家族,“劄薩克”家族和“巫王”家族這般的人員鼎盛,支脈眾多。
在“章京”家族那邊,止一個低矮的案幾,在這低矮的案幾之上,還有幾杯素酒,更重要的是,還用紅布蒙住了他們麵前大部分的器物,不叫彆人看到這一張桌子之上,到底帶了何物。
“章京”家族的人,除了坐在那前麵的人是頂戴花翎,掛著黃色的蜜蠟朝珠,胸口是白鷳的補子,其餘的人,亦穿著盔甲,看起來像是要行軍打仗也似。
止那位穿著朝服的,他身上的朝服,破舊無比,飽經風霜。
止他,這位大人物的前麵,還有一物。
這位頂戴花翎的大人物畢恭畢敬的麵對著一具掛起來的官服,這官服止餘下來一半,上半部分如同是扯掉了腸子,被掛起來的人,隨風飄搖。止從此姿態看起來,那前頭的官服方才是所有一切的主人,他這個穿著朝服的人,止不過是一個下仆罷了!
這位“下仆”望著陸峰,看到了陸峰的臉色,輕聲叱道“歪門小道。”
其餘的盔甲武士聽到了老爺的話,都無有應答。
止一道風緩緩吹來,吹到了“下仆”的耳朵之中。
那坐著的“下仆”繼續說道“劄薩克們,也未必可信,便是可信的話,我們應還是掌旗章京!怎麼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嗻!
奴才知道怎麼做了,奴才曉得了!”
也無知道這位“下仆”是在和誰說話,止隻言片語之中,他們就敲定了一件事情,即刻執行。
至於“汗王”家族,他們被“巫教”家族將他們和“劄薩克”和“章京”家族割開,“汗王家族”之中的人,對於這些僧人的辯經,並不在意,他們止是坐在一起各項交流,不過所有的觀賞台上,氣氛各異,都算是活潑。
很注意這些僧人們的,表現出來的,就止“巫教”家族!
“巫教”家族們的老爺,更像是陸峰在“無儘白塔寺”見到的老爺,這些老爺們身邊無有甚麼案幾,都是用人作為案幾,坐在前麵的,都是陸峰見過的麵孔,都是老熟人了,三年時間來了數次,進行數次大祭,想要降服湖中之神靈的家族。
三位大老爺把臂坐在最前頭,裡頭頭巾最豔麗的,就是上一次和廟子裡麵的諸位上師在雜湖朗諾山產生了“不愉快”的“龍出氣的山口”,達朗花老爺。
此刻不知道是動用了甚種手段,這位受了重傷的達朗花老爺,他的帽子上有好幾根貓頭鷹的羽毛作為裝飾,精神奕奕的很,坐在那裡和彆人說了一句笑話,嗬嗬的笑。
不過儘管他笑的連自己的眼睛旁邊都出現了深深的皺紋,這個老狐狸的眼睛裡麵,卻一絲絲笑意都無。
至於他的旁邊,坐著的就是那位自稱是“吉德爾草原的虎王”的“吉多嘉布”家族的貴族老爺。
這位貴族老爺,也不算是冷的天,他都穿著家族祖傳下來的一件虎皮坎肩,他的脖子上更是老虎的牙齒做成的項鏈,這都是他身份地位的象征!止這位老爺,不是給了陸峰金珠子的那位金珠多吉,這一位便是金珠多吉的父親,整個“吉多嘉布”家族的頭人。
他也將目光落在了陸峰的身上,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僧人,不行,不行的很!”
達朗花老爺嗬嗬嗬的笑著不說話,也不應答吉多嘉布老爺的話,吉多嘉布老爺無有得到回答,於是問道“拉康,拉康,先不要吃了,你說說我說的怎麼樣?”
他說的拉康,就是剩下來的這一位壯漢老爺了,這一位老爺和其餘的“巫教”老爺一點都不一樣,一個他比兩個一般的貴族老爺還要壯胖!
他正在用彎刀仔細的剔除牛羊肉裡頭的筋頭巴腦,雙手沾染的油膩膩的,他嗦著手指,掃了一眼吉多嘉布和達朗花。
隨後方才看向了陸峰!
陸峰在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感覺到了諸多目光朝著他身上掃了過來,將他看了那麼一看,掃了那麼一掃,陸峰心如止水,他知道,自己這番造型進入了“辯經場”之中,受到諸多關注亦是應有之意。
但是唯獨這一道目光,便是陸峰,都忍不住抬頭看了過去,就看到了拉康!
拉康漫不經心的掃了陸峰一眼,繼續低下來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