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經辯駁到了此處,也就無有甚看頭了,該有的都有了,隨著最後的法鑼響動,法幡自起,整個辯經儀式便在這滿地的血腥之間,落下了帷幕,也無是說輸了的都屍骨無存,屍骨是一部分,化作“厲詭”的是一部分,還有一些,自當無事。
不過他們看到了遍地的血腥,還是有些心悸。
草原上的風大了起來,招呼的法幡烈烈,都卷了起來,這是天都要黑了的征兆。無知道為甚麼,那些觀賞台上的諸多貴族,並不願意在落幕的廟子之中多待。
等到月還無有上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全然離開了。
緊接著離開的,就是那四位“大佛爺”和他們的侍從僧,故而此地止餘下來了一些僧人,來處理手尾。
陸峰留在了原地,這一次,倒是也無有人催促他。
隨著第四階次第的大僧侶們行走的差不多了,一位第四階次第的大僧侶留在了原地,看起來應是他來主持這些僧侶屍體的告彆儀式。
光亮上來了,亮堂堂的,他也不理會陸峰,止是站在原地,不住的撚動自己的念珠,嘴巴裡麵念著“普賢王如來本願經”。
陸峰則是抬起來了自己的罡洞,吹奏罡洞,在罡洞之中,繼續領悟那“循序漸進”的“出離心”。
龍根罡洞的聲音,喑啞且悲切,陸峰吹動自己嘴邊的“龍根罡洞”,無來由的想到了忠於噶寧莊園的“龍根上師”。
再度想到了“不可一世”的噶寧莊園的莊園主,想到了“無儘白塔寺”的主持尊者,想到了那些身處高位的貴族,於是乎,那“龍根罡洞”的聲音之中在的多了幾分“無常”!
直到此刻,幾位身上都帶著血腥氣味的上師從黑暗之中默不作聲的走出,他們也不抬火,也不舉燈,止行動之間木然的將這些無有頭顱的上師屍體放在了車子上,又拿出來了幾個蛇皮大袋,將這些上師的腦袋亦放在裡麵。
隨後將無頭屍體和頭顱搭在一起,推在車上,朝著“辯經院”外頭走去。
陸峰跟著這些人,看到了他們身上、衣服上那陳年汙垢。
那黑色的汙垢迎風叫人作嘔,看起來應是內臟的血液,陸峰想到了一項工作——應在火獄之下的屠戶,密法域的屠戶不是甚麼好職業,殺孽過重,是要下無間金剛地獄的,但是密法域又離不開屠戶,並且這些屠戶之中,也有專門為佛爺念經時候供奉那“供奉護法神”的貢品的人。
這些人,更被佛法所厭惡。
他們被使用,他們更是被厭惡,在廟子之中也有這樣的上師,統治這偌大的一座廟子,廟子之中永遠都是“五臟俱全”的!止這些人很神秘,一般的上師也見不到他們,未有想過,今日在這裡見到了!
吹動著自己的“罡洞”,送著這些“執念魔”的屍體離開。
在“辯經院”的出口處,那第四階次第的大僧侶主動推開了門,在經幡飄動之間,陸峰確定無誤,在那門之外,自己看到了“厲詭”!
像是一個人形“厲詭”。
暫時並無清楚這“厲詭”究竟是甚麼,他為何盤踞在了紮舉本寺的“辯經院”之外無有被降服,那些上師並不在意這“厲詭”,哪怕是這月光之下的“厲詭”陰森又狠戾。
在這些“厲詭”背後,還有一層濃霧陰影。
那些渾身血腥氣的上師從這邊走過去,無有搭理這些“厲詭”,徑直朝著他們走過去,但是在吸引過來了他們之後,還是從自己身上,那原本是裝“馬奶酒”的袋子裡麵,拋出來了一些“酒水”,那些“厲詭”離開。
車隊從容的經過他們的身邊。
黑夜之中靜謐的草原,才是真正的危機四伏。
特彆通往這個“天葬場”的路。
更是充滿了種種不可見的危險!
這“天葬場”距離“辯經院”很遙遠,並且路途也極其的偏僻。
可以看出,不常走人。
應陸峰在出門之前就看的很清楚,他們走出來的那一道門,也有許多年未曾打開過了,從門到門軸,都帶著一股子腐朽古舊的味道,走出來之後,更是連一條路都沒有,那些草都無有倒伏過!
一步步走的極其艱難。
那些渾身帶著血汙的上師走在前麵,第四階次第的大僧侶走在陸峰左近,止低頭垂目誦經,不管其它,陸峰索性也吹動著“罡洞”,也不管其它。
至於那些血腥上師,更是一句話都不說。
本來就無人的路。
越走越偏僻。
這一回,倒是連商隊駐紮的地方都遠離了。
無有蟲鳴鳥叫,陸峰甚至感覺自己來到了一片墳地也似,不過在這單調枯寂之地,陸峰的耳朵旁邊倒是開始能聽見河流的聲音了。
這一段路依舊無有人說話,但是那些僧人行走落腳,明顯開始注意了起來,陸峰看在眼裡,忽而想到了“吃人的草甸”。
當然,“草甸”是不會吃人的。
草不食肉。
真正“吃人”的,是那草地底下隱藏的沼澤,並且在草原密法域亦有一種說法,是說在這“吃人的草甸”之中,還遍布著食人的“厲詭”和“夜叉”,他們就躲在了草地深處,將路過的人拉入其中,大快朵頤。
就算是黑夜之中行走的僧人,一時不察,亦會被拖入了草甸之中!
很快,陸峰還感覺到了水汽撲麵的感覺,這般說的話,快要到河邊了。
這一次的“天葬台”是在河邊。
止真的來到了河邊,看著這比人還要高的草地,陸峰懷疑這若是無有神通手段的僧人,半夜之中進入了其中,怕是一定會迷失在了深處,不明不白的圓寂在這草地之中。
並且走到了這裡,第四階次第的那位大僧侶,亦不願意往前了。
他駐足不前,打眼看著前麵推車的這些僧人,那些推著車走的僧人亦是如此,將車子停在了此處,他們之中有人吹動了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骨哨”。
見狀,陸峰將“罡洞”掛在了自己的腰間。
凝視著黑暗之中,直到黑暗之中鑽出來了人。
從裡麵走出來了幾位“持顱骨者”,他們手持利刃小斧,身上甚至還塗抹著“香灰”,其中一人,甚至目盲。
這些“持顱骨者”,身上都帶著一股子叫人“敬而遠之”的氣息,他們走上前來,幾個人抬舉著木板,將屍體放在了木板之上。
再度退回到了黑暗之中。
止叫所有人都無有想到的是,在他們離開的時候,陸峰跟了上去。
那些“持顱骨者”無有阻止陸峰!
陸峰走的又急又快,那第四階次第的上師想要伸手阻攔陸峰,剛剛伸出手,一邊那渾身上下充滿了鮮血的那僧人把住了這位上師的胳膊,他說道“隨他去罷,我們要離開了。
不可停留在此地太久,若是身上沾染了這般氣息——長生天的遊騎兵便要來了。
到時候,也是麻煩。
他們自然有他們的手段和長生天的遊騎兵相安無事,那僧人有他自己的機緣。
走罷!!!”
說話之間,那幾名僧人身上的刀具都在嘯叫,仿佛是有了靈性,要出刀飲血,見到了這刀具的樣子,那僧人說道“無要停留,快走罷!”
那第四階次第的上師聽聞此言,便將手收了回來。
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幾乎消失在了草叢之中的永真僧,他轉身從這裡走了出去,直到再度聽到了河水濤濤,這些渾身上下布滿了血腥味道的上師的刀子,方才停止了“嘯叫”。
幾人亦在這裡分了手。
就算是那第四階次第的僧侶,亦不喜和這些僧人站在一起,和陸峰所猜想的一樣,這些僧侶,便都是做一些“儀式”的人,密法域之中降服的“惡魔”,亦須得以“惡魔”之法供奉他們,這些人,就是懲處那些“應劫”之人的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