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唐禦史是怎麼死的嗎?”褚念善修長的手指交疊,那張平日裡一向沒什麼波瀾的臉上,似乎有隱隱的悲。
“因為貪腐,誅了九族。”
周子晉是皇子,自然是一清二楚。
“為什麼?”
“因為他不能為皇兄所用。”
褚念善的悲傷隻出現了一瞬:“子晉兄,你我相識,也有我的私心。”
既然是要監察百官,首先自己就要身正,身直,說出來的話才能為人所信服。
唐午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絕對不可能貪贓枉法。
“是他告訴我,人無貴賤,不過是自己看輕了自己罷了。”
那個時候的褚念善,還什麼都不是,走到街上,都要被人說一句窮酸書生。
他想要爬上青雲梯,看一看那些貴人眼中的風景。
也想看看,當年的那個姑娘。
隻有極貴的水米,才會養出那樣的一個人來:白皙的皮膚,烏黑的眉,舉手之間都是矜貴。
但如果隻有這些,褚念善也不會念念不忘十多年。
那一雙小鹿一般的眼睛,乍一看是恭順的,可褚念善對上的那一刹那,卻覺得底下是和自己一樣的不甘。
一個大小姐,一個連自己的爹都不知道是誰的風塵子,居然是同類。
可笑之餘,勾起了他濃濃的好奇。
“子晉,路已經走到這裡,你還想著保全他的皇位嗎?”
作為好友,褚念善難得用這種口氣對周子晉說話。
周子晉靠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
褚念善繼續道:“皇上看著威風,底下也沒幾個人撐著了。”
“找到第二份聖旨,說出白虎營的真相,撕下他虛偽的麵皮。”
“想想林之語,莊伯遠,莊府上下幾百口人。”
“周子晉,你還在猶豫什麼!”
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
周子晉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我……想先見見她。”他啞著嗓音道。
“王爺!”書琴敲了兩下門,“外麵有個老瞎子,指名道姓說要見您。”
周子晉一震。
“這裡是上陽公主的彆院,尋常人等不會找到這裡。”他道,“有說什麼事情嗎?”
周子晉等人,現在是京城的頭號通緝犯,賞金之高,令人咋舌。
事到如今,不得不萬事小心。
褚念善的聲音在他身後再次響起:“子晉兄,我有私心,可也是為你好。”
“你不可能就這樣躲躲藏藏一輩子。”
周子晉深目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就這樣走了出去。
書琴道:“王爺,見不見?”
“去書房。”周子晉聽見自己的嘴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說出這三個字,心裡不免有些奇怪。
就好像自己必須見他一樣。
“還有,彆叫我王爺了。”周子晉頓了頓。
書琴這才反應過來,要是被人聽見,不僅他們,就連公主也會惹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