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妹有些迷糊。
他是在和王爺說話,還是在和林姑娘說話?
或許兩者都有吧。
林之語想到了那一襲白衣,想到了草叢裡片葉不沾的衣擺,想到了光禿禿的山頂落下的那一壺酒。
不止是她,周子晉的麵上,也有恍惚之色。
“褚兄,多謝。”
周子晉接過那袖箭,轉身扶著林之語的肩膀,仔細插入發間。
這樣,就不會散了。
他的後背暴露在褚念善的麵前。
周子晉道:“一起回去吧,我有話對你說。”
……
太陽落下去,月亮爬上來,褚念善終於離開了周子晉居住的小院。
依舊是十五駕車,隻是他的手上,多了一束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野菊。
一邊的劍影沒骨頭似的靠在一邊,嘀咕一句:“下次也不換一個人來。”
褚念善上車,眼尾有笑意:“好。”
好?!
劍影刷地一下坐直了身體。
一向冷冷清清的褚大人,居然和他說了聲好?
他有些呆愣地看著馬車駛遠。
車上。
十五道:“主上,您今日在賭坊說的那番話……”
褚念善知道他要問什麼:“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我也不知道。”
可我也沒說謊。
他闔上眼。
十五“哦”了一聲:“如此一來,他們對主上的疑心,應當是可以消除了。”
文武百官不知道,周子晉不知道,心腹十五也不知道。
年紀輕輕的左丞相,在時間的洪流裡,還是沒能洗去骨子裡的自卑。
或是因為,時間不夠長。
又或是,隻匆匆見過她一麵。
也就是這一麵,給了他戴上麵具的勇氣。
戴上了,卻再也沒有勇氣摘下來。
車輪咯吱咯吱向前,駛入無邊寂靜的夜。
翌日。
赫赫有名的禦史汪來,身穿一襲緋衣,緩步走上了漢白玉的台階。
幾個小官瑟瑟發抖地扶著自己頭上的帽子,不敢看他。
禦史穿緋,必然是有人要倒黴了。
汪來手持笏板,上前一步:“臣有本奏。”
周霆琛抬眼。
汪來擲地有聲:“白虎營一案有疑,實乃有心人從中作梗,挑撥秦國和西戎之間的關係。”
旁邊的章公公心頭漏下一跳,忙上前接過了汪來遞交的證據。
誰料還沒完。
“被貶為庶人的晉王,實為汙蔑,望皇上明察明鑒。”
又是一遝厚厚的證據遞了上去。
幾個肱骨老臣汗流浹背。
可是還沒完!
“前禦史唐午被誣貪贓枉法,實際上,也是被有心人構陷!”
證據,再次被遞了上去。
肱骨老臣兩腿戰戰。
這三件事,都和龍椅上這位,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不就是在說,當今聖上輕信他人,胡亂定案?
這不就是在逼當今聖上,下罪己詔?
悄悄看一眼汪來,不卑不亢,脊背挺直。
再悄悄看一眼皇上,麵色平靜,喜怒不顯。
不知過了多久。
周霆琛道:“既然如此,就先交由三司審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