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晉是你多年的好友,當初也是他舉薦的你,才有今日這般成就。
為了一個江家,你就要背叛他。
為什麼?”
字字句句,敲在了褚念善的心上。
幾乎是本能的,他脫口而出:“這是個誤會……”
不對。
他及時刹住車。
自己說過,絕對不會騙她的。
麵具戴久了,就會長出血肉,和麵皮融為一體。
可若是她知道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會怎麼想?
褚念善在心中天人交戰。
五內俱焚坐立不安,是此時褚念善最真實的感受。
在一片寂靜中,他挪開自己的目光,緩緩開口。
“不是背叛。
我一開始,就沒打算效忠於他。”
他們之間的初見,其實不是在自己步入官場的時候。
而是在唐午的府上。
那個時候,他還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書生,周子晉卻已經出宮開府,政績斐然。
他來唐午的府上聊事情,恰好和褚念善撞了個正著。
“此人如此麵生,是又有苦主來向禦史討個公道了?”
周子晉虛扶了他一把,笑著扭頭問唐午。
彼時他就是穿了一身月牙白的交領廣袍,整個人就如天上的謫仙一般,舉手投足之間透露著矜貴。
而褚念善卻一身舊衫,上麵還有剛剛不慎打翻的墨汁。
唐午為他引薦:“這是今年參加秋試的考生,在我家借住。”
周子晉哦了一聲:“若是榜上有名,那也是美事一樁。”
說話的間隙,他看了褚念善身上的衣服一眼,知他貧苦,就讓人塞給他一袋銀子,說要是真能高中,可以來找他。
待他走後,褚念善自然也從老師唐午的口中得知了此人的身份。
天資聰穎,聖上看重,兄弟和睦,還與他同歲。
同樣是人,為什麼就天差地彆?
自己辛辛苦苦為之奮鬥的,彆人閉著眼睛就能擁有。
生平第一次,褚念善生出了強烈的嫉妒。
即使後來高中,他寧可自己一點點往上爬,受人白眼受人詬病,也不願意去找他。
後麵還是自己嶄露頭角,才和周子晉再次相見。
可周子晉顯然已經把他忘記了。
那之前算什麼,算施舍,算同情?
“這就是理由?”林之語感覺自己胸口也堵了一口氣,不上不下。
“這就是理由。”褚念善悲愴道,“何成虎說的沒錯,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睚眥必報,心機深沉。”
林之語不知該說什麼,室內再次陷入寂靜。
在這冰凍三尺的寂靜中,褚念善看著林之語的眼睛,又一次開口了。
“還是那句話,我不會騙你,以上種種,都是實話。”
像是要證明自己一樣,褚念善的背往上挺了幾分。
“同樣的,我也不會害你。這一切,都是為你好。”
“為我好?”林之語起身,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如果是為報答當年的恩情,大可不必。
周子晉在我麵前,不止一次提起過你的好,在他心裡,你不僅是他可以信賴的盟友,更是惺惺相惜的知己。”
她推開門毅然決然地走了出去,徒留褚念善一人留在室內。
冷冽的風吹來,灌進他的肺裡。
褚念善終於像是卸下了什麼負擔一樣,整個人癱軟了下去。
“是啊,我就是一個偽君子。
妓子的兒子,能好到哪裡去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