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
青山城最大的一家金樓自從換了掌櫃,生意就蒸蒸日上。
幾個夥計在櫃麵上擺出新打好的首飾,賣力地向一位衣著富貴的公子介紹。
不遠處,一雙素手撥著算盤,時不時停下來,在旁邊的賬本上記上一筆。
“把你們金樓最好的,最時興的首飾都拿出來!”
一道趾高氣昂的聲音在大堂中間響起,引得周圍幾個客人紛紛側目。
“這不是王家那個小姐?夠闊氣!”
撥著算盤的手停下來,一合賬本,一聲若有若無的歎還未落下,就見王芙蓉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坐在了算盤珠子麵前。
王芙蓉眼睛一轉,拉過一旁的葵花盤,磕著瓜子道:“掌櫃的,最近可有什麼新奇的玩意兒?”
“新奇玩意沒有,倒是有幾隻樣式奇巧的步搖。”
語氣不卑不亢,不疾不徐,撥過算盤的手拉開抽屜,擺出幾隻蝴蝶樣式的步搖來。
林之語看著擺弄首飾的王芙蓉,自顧自地繼續撥起了算盤。
竟如此怠慢?
周圍的看客滿肚子疑惑,步子慢慢往那邊挪著。
這個掌櫃十天半個月才露一次麵,怕是不知道這個王大小姐的身份吧?
青山城裡有個大戶,據說是琅琊王氏的旁支,不從政改從商,掌家的大爺頗有幾分手段,做事慢悠悠,偏偏養出了王芙蓉這麼一個風風火火愛財如命的嬌小姐。
你若是惹惱了王家,那這生意,怕是要做到頭咯。
買主變成了看客,興致勃勃地看著王大小姐準備如何發難。
果不其然,王芙蓉把葵花盤往桌子上一放,開腔了。
“掌櫃的,你也不看看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鬨饑荒呢,居然還有閒心研究新花樣。”
她故意拉長了尾調:“這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
看來今天這賬是盤不下去了。
林之語索性撇下賬本,好整以暇地看著王芙蓉:“王小姐,我隻是個金樓的掌櫃,渾身上下也隻有金子了。
我總不能把金子熬成一鍋湯,出去救濟災民吧?”
士族不斷壯大,金銀都聚在了富人的手裡,災荒之年有人餓死郊外,有人奢靡度日,都是屢見不鮮的常事。
王芙蓉見林之語入了自己的圈套,眼睛一亮:“既是掌櫃,那不如捐點糧食錢財。
剛好我認識一個善人,他有辦法弄到糧食,你把錢給我,我替你去辦。”
林之語不假思索:“我也沒錢。”
看客聽了林之語的發言,鄙夷地挪開了目光。
是借口吧?
一個金樓的掌櫃,如何會沒錢?
王芙蓉沒想到她這麼不按套路出牌,有些急了:“如何會沒錢?”
“我見識少,就是不知道多少錢,才算得上是一片心意。不如王小姐帶頭,做個表率?”
林之語的聲音依舊平緩。
王芙蓉被旁邊的婆子輕輕扯了一下衣袖,往門口看了一眼,一輛馬車不偏不倚停在金樓門口,那樣式,極其熟悉。
“一百兩,一百兩總是有的吧?”王芙蓉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