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不知身是客。
初時還能感受到時光的流失,一年之後便再無那樣的感覺。
約莫是一年。
又像一年多了。
他早已經忘記時間。
隻記最後一次打開猩紅麵板的時候,幡主那一欄的位置又重新空了下來。
想來丁邪應該返回萬法宗,完成了肉身兵解。
不然的話,幡主一欄也不會空下來。
身處法寶之內,又被封裝於玉盒,就是想看看外麵也做不到。
索性也不去看,不去聽。
塗山君覺得自己該習慣這樣的生活。
既然已經踏上了仙路,自當與寂寞孤獨作伴。
萬千偉力歸於自身,隻為成仙。
站在幡內矮山的道觀台階前。
黃昏。
層林漸染。
漫山楓葉簌簌。
微風吹拂間,身著黑色道袍的塗山君抻了一個懶腰。
打著哈欠,頗為放鬆的將高大身軀摔在躺椅上。
隨手將竹簡扔到一旁的棋盤桌案。
攪亂了本來布置好的對弈殘局。
黑白子滴滴答答的散落一地,順著台階滾落下去。
法寶晉升中期,存靈十萬。
以至於法寶內的這一番霧蒙蒙的天地也開闊了十倍,不似原先那般擁擠。
山腳下的小城也投入了運轉。
乏了的時候,塗山君便會去小城轉一轉。
小天地按照塗山君的意誌轉動,難免顯得單調。
他隻能儘量不去乾涉。
許是因為這趟旅程太長了,塗山君已經將手中的書籍翻了數遭。
作為金丹修士,過目不忘不過是修為提升附帶的效果。
沒有新的典籍術式,就是做研究也隻能在原有術式上進行細小的變動,無法借鑒他法進行大改。
這樣的閉關讓人感到乏味,甚至有些厭惡。
塗山君自付是個能苦修的人,隻是這樣的日子,實在算不上苦修,還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陽城距幽冥之地多遠?”
“大型靈舟兩年多,還得等古仙樓半載,幫忙送到陰風穀。”
估計往後的日子也和現在這樣,掰著指頭數日子。
“苦也!”
饒是塗山君也不由得感歎了一聲。
算算日子,盈月金丹液攢了十四份。
塗山君曾取出一份用於金丹陰神,效果倒是不錯,與正常金丹修行丹藥用度相當。
能有如此效果,塗山君就已經很滿意了。
畢竟以前可沒有這種提升幡內陰神的手段。
不過,用於修為低的陰神就會爆體,最後白白浪費了丹液不說,還需要消耗陰魂重新凝聚幡內陰鬼。
“看來,需要稀釋才行。”
正如陰魂丹要分成不同的品階,盈月丹液顯然也要分出來。
一股腦的喂進去,一般的陰鬼頂不如龐大的藥力。
稀釋丹液需要天材地寶輔料。
總不能一汪清水加進去就算稀釋了,那金丹靈液的藥性估計會被破壞**成。
當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
“前方可是陰風穀?”
“輿圖顯示正是,而且觀此模樣,怕是也無彆處了吧。”
靈舟上的兩人尋常的攀談著。
“噫,不愧是陰風穀。”
如那人所言,陰風穀地陷山崖,灰色霧氣籠罩兩側的矮山,甚至蔓延到半山腰。
日光隻能從山崖上方鋪過去,卻無法穿透麵前的灰霧照進陰風穀內。
“既然已到了地方,那就將雇主需要押送的東西投放下去。”
“隻說扔進陰風穀?”
“沒錯。”
靈舟上古仙樓的押送者取出了丁邪委托的玉盒。
法力運轉,猛的投入那粘稠的霧氣之中。
好似流星擊墜雲海一般,在半空轟然綻放。
玉盒上封條迅速燃燒殆儘,緊接著最後儲存法力湧入玉盒魂幡。
寸許魂幡迎風化作丈許。
黑底暗金紋路的主杆刺破周遭的茫茫灰霧,敞開的黑底金邊幡麵上赫然擁擠著無數惡鬼。
“怎得動靜如此之大?”
“莫要多管,仙樓辦事不問來路去處。快走吧,大靈舟不會等我們。”
“極是。”
天空上的小靈舟隻是微微閃爍便消失在雲海儘頭。
這倒是出乎塗山君的意料。
古仙樓辦事確實很可靠,不僅僅不來探究為何這麼大的動靜,也不曾中途拆開雇主的包裹。
按照既定的程序將東西送過來。
塗山君還以為會費一番功夫,又或是沒有按照原定的計劃,中途被人拆開取出魂幡。
倒是不知道應該慶幸辦事乾淨,還是對於沒有遵照第二種計劃而心有遺憾。
……
陰風穀的地勢並不算險要,隻是常年不見日光。
不過參天古樹依舊茁壯生長著,突破了山崖上的濃鬱霧氣。
穀底的溪流彙聚成一條寬約莫兩丈的河溪。
兩岸猿聲陣陣,隨處可見未開化的精怪在叢林之中奔走,帶著警惕的走到小河旁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