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藍色的身軀已經出現些許的好轉,傷口的荼毒術式也停止侵襲。
識海。
霧蒙蒙一片。
唯有中心區域是光塵混淆將霧氣驅散,留存一處淨土,隻是這樣的淨土上卻生長著一顆巨大的高懸魔胎,血肉筋骨生在表皮,隨著霧氣的湧入而律動。
塗山君席地而坐。
他最是自詡不怕死,到頭來,當聽到靈寶會被毀掉的時候同樣遲疑。
儘管塗山君有六七成的把握他們毀壞不了靈寶,九重雷劫都沒有讓他的本體損毀。現在再讓他以靈寶之身抗雷劫,則更加輕鬆。
這樣的強度,彆說是金丹宗師,就是不通煉器的元嬰老怪也不見的能摧毀。然而沒有一萬,也有萬一,正因為他背負很多,更不能賭。
將目光挪過去。
魔胎之下,略有駝背的消瘦老者乾笑兩聲:「嘿,我那位師兄使的好手段,不僅僅要算計我,還要讓我的兒郎們的為聖宗開疆拓土。」
「血煞宗這麼對你,你還稱它聖宗?」
「魔宗功法多有偏激,不過正因為有這樣的功法才能讓我們這些人踏上仙路,唯有踏上仙路才有改變命運的機會,這樣的大恩,聖宗是否利用我們,我們其實心知肚明。」
「說到底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
「再就是要抱團取暖。」
「然後在自己大限將至的時候將傳承送出去,證明自己的法可以成仙。」
「我落得現在這般下場,是我實力不濟,又被道友趁虛而入。」
「乃天命也!」
血元倒是坦然,並未怨天尤人,而是大大方方承認自己實力不足,被塗山君偷襲算計,所以才會如此。
緊繃的心神稍有放鬆,他倒是不介意和反噬他的魔頭聊聊,雖然他們都不會覺得對方的話有什麼可信度,聽來對方的話還要仔細的猜度一番。
血元說了很多,從他成為練氣士到偷看師姐洗澡,被師姐發現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之女乾殺,為了這事沒少被家族責罵,宗門也給與責罰。
改頭換麵外出曆練,從生死的邊緣一路磨練水到渠成的成為築基修士。
……
識海之內不知時日匆匆。
……
那次麵對的人劫讓現在的血元回憶都感覺到心悸。
昔年與邪修一拍即合獵殺散修,後來惹上一個修士家族,被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好在最終是他活下來。
之後他修行有成回頭就滅了那家族,將人家的家族寶物奪走,男的殺掉、女的賣去合歡宗換靈石,那一筆橫財發的至今還回味無窮。
再便是漫長的積累,與人鬥法、殺人奪寶。
返回宗門的時候已積攢不少身家,那在外逍遙的魔頭身份,被虛假的設計一番,然後除名假死脫身,謊稱那魔頭已授首。
「我這一輩子,也就保命的手段還算奇巧,不然怕是早就身首異處。」
金丹宗師的一輩子是很久的,長壽的金丹宗師可活至八百歲,對於血元這樣的老牌金丹宗師而言更是如此,他們會儘可能的延長自己的壽命。
所以這一講也過了很久。
塗山君盤算著時間。
該是又過了一月。
塗山君高大的身影站在不遠處,平靜的注視著血元。
沉吟良久,旋即笑了起來。
隻是那笑容卻是陰惻惻的冷笑:「很驕傲嗎?」
塗山君回憶著他的一生,他每次全力出手趕儘殺絕都是為了活下去,唯有一次不是。
那就是滅赤烏宗。
也許那時候是被香火願力凝聚的神軀影響、又或是被折情術壓製了自己的情緒,才會鑄就那樣的後果。
但塗山君並不想為自己找什麼理由,不管有沒有影響,都是他出的手。
儘管他讓尋常人活命,卻將修士一個不留。
那次,他出手的確實重了。
太重!
那時候未嘗沒有以整個赤烏宗提升自身實力的想法,所以才會那樣儘力,說到底是自己的道心出了問題,以道生魔才會不留活口。
自他不用折情術後,塗山君感覺自己活的更自由。
他時常問自己的內心,是否有愧。
答案與以前截然不同。
有愧。
如果能重來,他不會選擇原先的做法,對赤烏宗的那回隻誅首惡即可,不該波及甚廣。
血元微微一愣,側目看向塗山君,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恍然道:「我這一生行惡,肯定不及你這魔頭,道友估計是覺得我這些都是小兒科罷了。」
血元的話驚醒了塗山君。
塗山君張開血口吐出濁氣,眼中精光閃過,咧嘴道:「這一月,我用儘手段攻擊你的陰神,哪怕陰神被我擊潰也能保持一息不滅慢慢恢複。」
「實際上你早就和上方魔胎相融。」
「那抵禦神識攻伐的寶物其實不在你的身上,所以你
才能如此淡然,並且硬抗住那麼多次的神識攻擊還能自如的談天闊地。」
「既然不在你的身上,那應該在哪兒呢?」
塗山君微微抬頭看向上方高懸的魔胎。
「血元,你的話太多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