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東去,狂瀑如雲。
霧。
磅礴到根本就看不清楚前方的霧氣繚繞。
一步踏。
灰色煙塵在法力的激蕩下形成澹澹的波紋向四方撥去,這才騰出空地,讓身影能夠站下。
此人看起來頗有些高瘦,單看穿著也確有幾分仙風道骨,像是有道修士,然而,他的臉上卻全然沒有有道真修的從容恬澹,而是小心翼翼的注意著四周,神識撐開,不住的為他打量著黑暗。
就好像生怕黑暗中會猛然鑽出什麼,將他一並拖拽了進去。
回頭看過去,原本組成了戰陣的修士已不知道去哪裡,走著走著,隻剩下他自己孤身一人。在看到不遠處的灰影時,紀罡目運光芒,施展了法眼,手中的拂塵在法力的加持下揮動,頓時將麵前的霧氣掃到身側。
遠處。
旌旗鐵券精金般垂落。
在肅穆旌旗之下,是森然列陣的青麵鬼兵,他們像是踏雲而行,分明沒有看到他們的雙腿有騰挪,卻已出現在他的麵前。
紀罡手指並做劍指,鼓動法力祭出飛劍,拂塵往前這麼一引,正看到那統兵的鬼將舉起了手中由煞氣凝聚的長柄兵器。
紀罡的麵容不由得抽搐幾分,他從來都沒有打過這樣的戰爭。
按理來說,但凡是大宗交戰也多是攻城略地,撕開法罩和陣法之後要麼就用靈舟群犁地,要麼就像現在被牽扯住,不得已捉對廝殺。
然而,要說打白刃戰的話,他們宗門和禦獸宗聯手,兵馬之巨根本不是太乙宗能比擬,縱然金鼇宮和元道盟的修士也援助過來,也同樣不占優勢。
以這樣的實力,他們應該是速戰速決且獲勝的一方。
起初也確實如此,直到這些鬼兵出現在戰場上。
好像局勢就變得焦灼了。
肋下火辣辣的痛提醒著紀罡,那看似靈智不存的金丹鬼修絕不簡單。
有時候紀罡會覺得,他麵對的根本不像是陰魂,而是個活生生的修士,但是對方又沒有尋常修士的情緒,這反而更顯得對方可怕。
紀罡想也不想,飛身施展遁術,雲氣化作白風朵朵裹挾身軀飛速騰挪。
不僅是這一處,但見大中城在磅礴霧氣籠罩下好似成為一座看不到頂端的高山,而在這山中,有術式的風雲燎原、法域的爭奇鬥豔,還有印法的五色石十光。
時不時雷霆閃過,電弧撕開一條條裂隙。
燒焦的氣味在空氣中迅速傳播,隻衝的人胃裡翻騰。
這些盛況壯觀的鬥法,都不及踏霧行軍的百萬陰兵鬼卒。
率軍的猖將無聲的舉起兵器,金丹以上的陰神飛身與那合歡宗禦獸宗的修士廝殺,守陣的元嬰陰神,執掌小幡,神威如獄,與大陣相連,絕地天通之下,那些個爭奇鬥豔的法域漸漸消融,五色十光的術法隻剩下耀眼的光彩。
紀罡剛被同門師兄攔下,還不等那位師兄說什麼,紀罡隻覺得一股陰風吹拂,緊接著恐怖的黑光從他的身側迸發。
他麵前的那位同門,胸口處頓時浮現個大洞,臉上驚愕的神色浮現,伸出手取出療傷的靈丹。
卻已沒有力氣的垂下手臂,就連身軀也墜入遠處的黑霧。隻見刀兵的幽光閃過,那同門師兄的身軀早就成了血汙肉泥,遁出陰神被那高舉的魂幡吸收,持幡的修士是個老頭兒,元嬰威壓如一隻攥緊的手掌將紀罡死死的攥住。
「不要愣著!」長吼聲傳來,同樣元嬰修士的靈機對衝這才將那看向他的老頭兒驚走。
紀罡定睛一看,原來是宗門的元嬰老祖。老祖神色凝重,身上的法袍一塊接著一塊,根本拚湊不出完整的來。
歡渡真君死死的盯著前方。
那是個身形魁梧的金袍修士。
手持兩柄小圓盾,粗獷的麵容並沒有太多意外的神色。
不正是掘開幽魂海封印的金鼇真君。
其實他回來的不晚,隻不過充當太乙的護衛所以並沒有出戰,他要做的就是攔住所有能威脅太乙的元嬰修士。
不管是合歡宗的還是禦獸宗的。
金鼇真君往前走了兩步,大真君的靈機好似滔天巨浪:「歡渡道友,你想趕往古樓,隻能先過我這一關。」
隨後指了指遠方被他逼退的元嬰修士:「不然就隻能如禦獸宗的道友般,遠遠的繞開。」
歡渡的神識掃過。
他早就聽聞金鼇真君的厲害,據說這位對峙巔峰大真君也不會落入下風。乃是星羅海老牌的大真君,其實力深不可測。
今日交手,果然名不虛傳。
……
強大的幽光在身側閃過,狂轟亂炸,血肉橫飛,灰色的霧氣中夾雜著澹澹的猩紅,就像是一層粉紅色的瘴氣紗沉,讓陷入其中的修士分不清楚方向,也看不清楚前路,唯有廝殺才是真實的。
「殺!」
「殺光合歡宗的賊子。」
「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