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風雲彙聚。
也果然如塗山大哥說的那樣,雷雲彙聚卻不見雷霆落下,唯有激蕩的法力和痛苦的蛻變。
許三娘盤坐在洞府。
聚靈陣鯨吞著四方的靈氣,將之形成了漫天漩渦,猶如長河般自天空中央的窟窿垂下,肆意的潑墨揮灑。
許三娘背靠魂幡,橫劍於雙膝.
撚決運轉功法。
識海中的陰神在背後四翅蝴蝶的庇護下巍然不動。
萬千清氣縈繞在身側,彙聚成一道身影。
觀其靈光赫如圓日,那道身影起初距離許三娘很遠,隨著激蕩的法力海蒸騰,身影也漸漸的走近。
許三娘以神識內視識海,假丹宛如一輪在海上升起的明月,伴隨著月光映照,圓月高懸,靈液般的法力化作洶湧的潮汐,向虛幻的金丹彙聚。
入定的三娘宛若一尊泥塑。
這狀態持續了半月。
直到那清氣顯化的身影與身軀重合起來,再沒有半點區分。
許三娘睜開雙眼。
兩道神光如柱。
靈光大盛。
炙熱如一輪小太陽。
“金丹,成了嗎。”
神識掠過,金丹綻放光輝。
許三娘隻覺得天地澄澈,道韻似乎就在眼前,觸手可得。然而更讓她喜悅的是原先總覺得不夠用的法力,似乎終於有了幾分深厚底蘊。
金丹卷的總綱:
一粒金丹吞入腹,
始知,我命由我不由天。
作為踏出第一步的生靈,許三娘心中隻有無限喜悅。
“我成了,塗山大哥,我成了。”
“兩年,終成金丹真人!”
修成金丹就意味著生靈已經走出第一步,這不僅僅是修行境界上的,也是許三娘早就定下的目標。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
金丹真人也遠遠不夠。
至少也要真君,甚至更加強大。
但,有金丹的境界已有了自保的能力。
因為,她依仗的並不完全是自己的修為。
“我明白。”
椅靠的尊魂幡傳來慶賀。
“我們還要等待。”
略帶沙啞的聲音並沒有被許三娘結丹而衝昏頭腦,反而更加的清醒理智,既然有分魂身做誘餌,便能為三娘爭取時間。
三娘微微搖頭道:“總歸要了結這份因果,不然我的道途怕是有礙。”
“可是,法力……”
“塗山大哥請看。”
三娘將魂幡取出,貼在額頭。
魂幡內。
道觀碩大的槐樹下。
盤坐於蒲團的高大修士瞳孔驟然收縮。
驚駭道:“難以置信!”
這等神通簡直驚世駭俗,顛覆了他的觀念。
若是真如此的話,那麼許三娘無疑能以弱於他的境界,發揮出尊魂幡的實力。
“好好好!”
塗山君都有些忘了自己到底多久沒有這般開懷大笑。
些許笑聲根本不足以彰顯快意。
與此同時。
大牢第六層。
玄黑道袍修士低垂的眼簾中閃過精光。
枷鎖在身,本該鎖死他的法力,四周的陣法和身上的符籙本該封鎖他的神通,卻見那身影像是破碎的瓷器,攀上無數裂痕。
裂痕之中鑽出無數呼嘯洶湧的黑紅霧氣。
霧氣猶如飄散的厲鬼冤魂,向四周的縫隙散去。
直到濃霧消失。
良久,
寂靜襲來。
盤坐於榻上的身影垂下頭顱。
身上的裂隙抹平,就好似剛才的一切如夢似幻,並未發生。
……
這一月餘鶴書立奔走不休,從興幫往返孤幼院,再就是打探牢中塗山君的消息。
許三娘說請丹社和養濟司幫忙打這場官司,批文還未下來,也就無從提審,隻能先委屈那位爺在牢獄之中渡過。
傍晚。
鶴書立來到孤幼院,正堂的燈火已經點燃。
等他步入其中,恰好看到一人端坐。
“爺,您……出來了?”
鶴書立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那道人影。
放慢腳步的同時長出了一口濁氣。
他當然知道天機城的大牢不可能奈何塗山君,卻不想月前還遭人陷害針對,這會兒就已經大搖大擺的從牢獄之中走出。
這樣看來丹社和養濟司還是有點作用的。
至少能夠威懾那幕後主使,讓他們先將人放回來。
“不是丹社和養濟司出手。”
“我是越獄。”
“越獄?!”鶴書立笑容一僵。
“交代你的事情查的怎麼樣?”
還不等他驚訝,那玄黑道袍的身影繼續問話。
“已經查到他了。”
“此人名為鞠曲,金丹後期的修為,執法伍長,駕馭的靈舟以他命名。”
“算是當地的望族出身,不過和鐘公子沒法比。”
鶴書立將玉簡取出。
這是他廢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到的。
彆看這鞠曲背景沒有鐘漢強大,也好歹是大真人,一般人根本接觸不到。
他能接觸到鞠曲還要多虧了守大牢的吳老五,做為衙門中人,並且嗜賭如命,吳老五當然是個膽子很大的人。
膽子大的人通常消息也靈通,因為他們不介意用自己手裡的消息換一點靈石來花花。
塗山君將玉簡取來,貼在額頭探查了一番。
起身說道:“三娘。”
“來了。”
安撫好小孩兒的三娘步入正堂。
鶴書立愣了一下,趕忙收了目光,拱手道:“恭喜三娘子結金丹,大道可期。”
接著窘迫道:“在下來的匆忙,也沒有備禮。”
“鶴先生哪裡話,還要多謝鶴先生這些時日對孤幼院的照顧。”
“該走了。”
敘舊戛然而止。
三娘施了個歉意的眼神,抱著劍匣匆匆的跟上走在前麵的黑袍修士。
鶴書立不由自主的問上一嘴:“去哪兒?”
他問出這句話就後悔了。
魔君既然什麼都沒說,肯定就不該他知道,他乾嘛多嘴問這一句。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該知道的知道,不該知道的不知道。
哪怕知道也得裝糊塗。
塗山君微頓腳步,側首道:“殺人。”
直到再身影的停留,鶴書立才回過神來。
殺人?
殺誰?
這還用說嗎。
剛才他才將玉簡奉上啊。
……
無星無月。
身著道袍的青年走在前麵。
跟在高大青年身旁的女子抱著一個匣子。
像是劍匣,又像是盛放其他東西。
路上,她低著頭。
一言不發,不聞不問。
不像是一位意氣風發的金丹真人,倒像是一個跟在自己丈夫身邊的小媳婦。
走在最前頭的黑袍青年驀然開口。
“你不問我要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