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婦雙眼緊閉、臉色煞白,偶爾抽搐表明她還尚有一絲氣息。
碰撞發生的前一刻,周芸和葛天熠剛剛從江邊路的台階拾階而上,上了這條馬路。
猛烈的碰撞就在這一瞬間發生了。
兩人被這突然的撞擊,驚得僵立在了原地,片刻的驚呆之後,兩人急速地向倒扣在馬路上的小轎車跑去。
救人是他們的第一念頭。
轎車司機踉蹌著向周芸和葛天熠跑來,他那沾滿鮮血的手立刻抓住了二人。
“求求你們救救我老婆,她還是一名懷孕個月的孕婦!”
周芸貓下腰、跪在了地上,透過車窗向著車內望去,果然見一名孕婦倒臥在副駕駛上,鋼管深深地紮進了她的胸口。
“天熠,快!快撥打急救電話!”周芸大聲向葛天熠喊道。
葛天熠趕緊掏出手機,撥打起了電話。
周芸和男司機試圖撬開孕婦一側的車門,但變形的車門死死地卡住了,從孕婦一側根本打不開,好在打完急救的電話的葛天熠加入了其中。
身強力壯的他,三兩下便將車門生生地扒了下來,但麵對著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孕婦,三人愣在那裡,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沒有急救知識,貿然去掉她胸口的鋼管,隻能使她的情況更糟,但不拔掉鋼管,就不會將她從座位上救出來,因為鋼管洞穿了她的身子,也洞穿了座椅。
三人陷入了手足無措的兩難境地。
“怎麼辦啊?”男司機帶著哭腔問道。
此刻,三人都清楚,孕婦的情況不容樂觀,如果不將她從座椅上救出來、迅速止血,既就是救護車來了,她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可沒有急救知識,讓他們束手無策。
此刻,周芸恨不得自己就是一名精通醫術的醫生,她從容而鎮定地拔掉了孕婦身上的鋼管,迅速為她止了血。
可這一切都是妄想,她並沒有任何急救的知識,也不是一名醫生。
“哇!”一灘黑血從孕婦的口中噴射了出來,她頭一歪,死了。
男司機發出了撕心裂肺般呼喊聲,他使勁地搖著自己的妻子,可她已經沒有了呼吸。
救護車到了,兩名醫護人員迅速跳下了車,他們檢查了孕婦的生命體征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另外幾名急救人員拿著各種切割工具,迅速切割了車體,她被救了出來。
孕婦的身上蓋上了一塊白布,運到了救護車上。
她死了。
周芸呆呆地望著救護車上已經死去的孕婦,直到救護車一溜煙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周芸和葛天熠坐在了馬路的道沿上,凝望著遠方,沉重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如果我是一名醫生,那名孕婦就不會死。”她說著,眼睛紅腫了起來。
“這跟你是不是一名醫生沒有任何關係。”葛天熠安慰道。
“不!如果我是一名醫生,用專業的急救知識,為她爭取寶貴的時間,直到救護車到達,她就會得救,還有她那肚子裡的孩子。”
“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要當一名醫生了。”
夜,寂靜的無風無息,隻有偶爾的汽車,製造著絢爛而轟鳴的光影。
兩人走在寂靜的人行道上,思緒萬千
此刻,周芸已經暗暗下定決定,她一定要在誌願填報表上,填上醫學院,她要當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
兩天後,填報誌願的日子到來了,周芸打開電腦,凝望著誌願一欄,就在填寫的一刹那,她停了下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不知怎的,她突然猶豫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猶豫?為什麼突然有一種填報航空學院的衝動?
她想起了在江邊的觀景台上,葛天熠所說的話“天下的父母都為自己的兒女處心積慮地費儘心思,而且沒有任何私念,他們會根據兒女的特點選擇相應的道路,他們的話,代表著經驗。”
“其實,說了那麼多,隻有一句話。”
周芸轉過頭來,凝望著他。
“這句話就是,在人生抉擇的重大事情上,父母的話還是要聽的,起碼得做一個重要的參考。”
周芸止住了回憶的思緒,她調整了一下,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突然,她的腦海裡又蹦出那名孕婦的模樣,它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決定填報醫學院。
她開始打字,可打完之後,她驚呆了,隻見誌願表已經提交,誌願一欄上赫然寫著航空學院。
字是她打上去的,表格也是她提交的。
她仔細地回憶著剛才整個的書寫及提交過程,現在可以確信,整個過程完全是她一手操作的。
可在最後一刻,誌願一欄上,醫學院變成了航空學院。
她明白了過來,填報後者是她內心的真實反應,她之所以沒有填寫醫學院,完全是因為那場車禍,讓她明白了自己的真正價值所在。
當一名醫生的確能救死扶傷,但當一名飛行員卻能保家衛國,兩種職業並沒有高低之分,但對周芸而言,卻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也許,事件都有定數,縱然時間的洪流會重新流過,但在同一維度下,已經發生的事,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事件的結果。
這就是時間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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