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門關著,王婆側身聽著裡麵動靜,過一會便聽見腳步聲。
王婆一喜,繼續輕拍屋門“我是王婆啊,金蓮啊,我知道你在裡麵,開開門。”
終於,那遠處的腳步聲變得越發明顯。
屋門終於打開,卻見潘金蓮穿著一件厚衣,頭發盤著,臉上略施粉脂。
“咦?”王婆靠著察言觀色過活,一下子發現潘金蓮今日好像跟過去不太一樣。
隻是哪裡不一樣?
王婆看了兩眼,仿若這個女人的氣色變得好了。
而且,她以前從不會抬頭看人,都是低眉順眼,仿若很是自卑。
而且,她腰背都是微微彎曲,很是怕人的姿態。
在今日卻挺胸收腹,很有自信。
潘金蓮站在門口,道“乾娘,何事?”
王婆順勢道“來看看你,這外麵這麼冷,你好歹讓老身進屋坐坐吧?”
潘金蓮自打家裡藏了金條,猶如一個守財奴,生怕有人來偷她的金條,往昔都要出門轉一轉,最近幾日都是在家裡呆著,哪裡都不敢去。
這錢比她的小命兒都重要。
潘金蓮本不想王婆進屋子,可是這老太婆直接擠進屋子,順勢還提著一個包袱。
潘金蓮眉頭一皺,也不好說什麼,順勢坐在一旁,連水都懶得倒。
“說吧,找我什麼事?”潘金蓮開門見山說道。
王婆有些懵,這小娘們平常說話沒見這麼乾脆啊。
“也不算什麼事情,隻是見你好多天沒有去我那裡喝茶。怎麼了?最近不舒服?”王婆假惺惺問道。
都說錢壯人膽子,以前王婆問她,潘金蓮還總怯怯的,這會卻毫無感覺了。
潘金蓮道“身子不利索,外麵又冷,便懶得出門。”
王婆恍然,找個由頭問道“娘子,家中有日曆嗎?借給老身看看,要選個裁衣的好日子。”
潘金蓮奇怪道“乾娘裁剪什麼衣衫?”
王婆歎了一口氣“哎喲,我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便想著提前做送終衣服。我這運氣不錯,這附近有個財主聽我這麼說,便是可憐我。”
“莫不是那財主送了布匹?”潘金蓮好奇說道。
“是啊!我這十病九痛,怕隨時要過去,那財主過去與我有幾分緣法,便布施我一套衣衫,一些綢緞,還有一些好布,這些東西放在家中有一段日子,最近這天氣越發寒冷,我這身子骨啊,感覺一日不如一日,隻怕要是不行,所以想著尋這幾日,把衣服做了。
隻是我這身子骨,哪裡還做得動針線活,我尋了幾個裁縫,他們都說事情忙,不想給我做。娘子,不如你給我做一做,到時候我給你花做工錢。”
潘金蓮一愣,想到在家中也沒什麼事情,況且馬上要買這屋子,總不能處處靠著二叔。
換做以前,潘金蓮還真的不會這麼想,隻是想到以後的處境。
他一個使女出身,現在有了本金翻身,按二叔的意思,往後還要給她錢。
那日子可就有盼頭了啊!
人不怕辛苦,也不怕短暫的貧窮。
最怕的是什麼?
最怕的是看不到人生希望。
潘金蓮原本就是看不到未來,好多次都想破罐子破摔。
現如今,潘金蓮想的都是長遠的事情。
她現在是武家的主母,往後這武家,還得要她來操持。
正好沒事,做點事情,掙錢小錢,也好貼補家用。
“乾娘,我最近也沒什麼要緊事,做也是能做,隻是我這手工本事不高,就怕乾娘看不中。”潘金蓮先把醜話說前頭。
哪知王婆拍著大腿,笑眯眯道“娘子啊,你這可就謙虛了,這周遭家門,都知道你的手工做得最好。若是娘子願意給我縫製衣衫,便是老身死了,也是有個好去處。往昔都有這個念頭,隻是怕娘子辛勞,不敢求此事。
今日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隻好來找娘子幫忙。”
潘金蓮噗哧一笑,當真是貌美。
“這個沒什麼麻煩,便是尋個黃道吉日,到時候便來做壽衣。”潘金蓮當即說道。
王婆道“既是娘子來做,便是不用算日子了,我看啊,明日便好!你明日便來我這店中,我帶來這些,你先看看,明日到我茶鋪來做。”
“這還是選個日子吧?”潘金蓮下意識道。
“有娘子做,便是莫大的福分呢。”
潘金蓮熬不過,隻好點頭答應,這王婆生怕生了變故,又取出一吊錢放在桌上,徑自要走。
潘金蓮哪裡肯收,兩個人拉扯好一陣,又讓王婆說好話,潘金蓮終於勉強應下。
等送走王婆,潘金蓮將衣衫洗了,又開始準備晚飯。
等到晚上,武大郎回來,卻不見二郎。
潘金蓮問道“這幾日都不見二叔回來,這是去哪裡了?”
武大端起大碗,盛好飯道“二哥最近公務繁忙,住在衙門,還說最近可能要出一趟遠門,我賣大餅時候,見他過幾次,總是行色匆匆的。”
潘金蓮鬆了一口氣“正好我有一件事情跟你商量。”
“何事?”
潘金蓮便將金子的事情說給武大聽,把武大給嚇一跳。
“這麼多錢,我們哪裡能要?不行不行,回頭我要還給二哥。”武大連忙表態。
潘金蓮伸出手,直接捏住武大的耳朵,惱恨道“你是真的蠢,還是假的?”
“什麼真的還是假的?你到底啥意思?”武大糊塗道。
潘金蓮道“我看你是腦子不太好!這大餅賣的,便是腦子都是大餅塞滿了!”
武大抓抓頭“你先鬆開手,疼啊!”
潘金蓮哼了一聲,將手拿開,罵道“我且問你,二叔做事情,素來都是自個主意的。他是做大事的人,能夠給我一百兩,想必是掙到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