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還狡辯:“我在協助他查底耶散,他身邊有眼線,不便寫得太清楚,所以才”
“九月初一,今日我到了安陽,這裡菊花開得正好,你要是見了,定然欣喜。還有牛肉湯,這裡的牛肉湯,肉嫩湯鮮,你該來嘗嘗”
傅氏捏著信紙,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
“九月初二,今日歇在驛站,驛站外有一大棵棗樹,棗又脆又甜,可惜我要南下,我讓人曬乾了,下次回京路上,帶回去給你嘗嘗。”
“九月初五,前幾日匆匆趕路,沒有寫信。今日到了揚州,你要有機會來,瘦西湖倒值得一遊。湯包我倒覺得一般,你不吃也罷。買了點好玩的,回頭帶給你。還有,我沒去看瘦馬。”
“九月初六,今日宿在杭州,下午陽光正好,滿園桂花香,比京城的香,比柳河的桂花香”
柳河的桂花,是七月初七。
沈延找人撒了一河的桂花,後來她被人推入水中。被打撈起來後,陸錚發現她裝暈,悄聲戳破了她的小把戲,卻也給她留足了麵子。
傅氏讀出來了這句話背後的含義,擰著眉問:“這些,你還說你們沒有私情?”
一封封信,白紙黑字,句句不提思念,卻字字都是思念。
崔禮禮漸漸紅了眼圈。
“還要我讀下去嗎?”
傅氏抖了抖信。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陸錚啊,那個名揚京城的浪蕩兒,跟禮禮有了私情。
傅氏閉了閉眼,覺得心已累極,深吸一口氣,還是問出了口:“那簪子是怎麼回事?”
能動頭上的東西,就應該有了肌膚之親了吧。
“你們從那時就已經——”
崔禮禮連忙抬頭:“沒有。”
傅氏見她說得堅定,神色緩和了不少。至少最後一關是把住了。
可她又忽地想起崔禮禮近些日子總宿在九春樓,心頭又慌了起來,連忙問:“你這幾次留宿在九春樓,莫不是都跟他——”
“不是。”
還好。至少沒有做出荒唐事來,至少一切都還來得及。傅氏躊躇再三,還是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對他也生了情?”
什麼叫“也”?
是他對她,她也對他。
見崔禮禮閉口不言,傅氏有些心急:“你倒是說話呀,你對他是不是也動了心”
“娘,你想要議親,就議親吧。”崔禮禮淡淡地說道,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傅氏心中一痛,拉著女兒的手讓她坐下來:
“娘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還小,如何知道男女之事?陸二救過我們家幾次,救過你幾次,你心存感激,娘明白。可是他惹了多少女人,你也知道京城裡都是他的那些事。何必一頭栽進去出不來?”
“我沒有。”崔禮禮說話還是那麼平靜。
傅氏語塞,好一陣子才又道:“爹娘說過不逼你,自然就不會食言。隻是婚姻大事,不是一時情真意切就可以的。要過一輩子,情愛能頂多少?”
“娘說得極是。”她眼眸低垂。
一輩子,情愛不過百日,剩下的就是後宅裡的孤苦日子。
她怕,怕極了。
“你既然不承認與他有私,不妨多見幾個人。”傅氏緩緩說道,“過幾日,畫像來了,你看看,覺得好的,就見一見。這世上,沒有什麼姻緣是‘非他不可’的。”
崔禮禮點點頭:“女兒也這麼想。”
她不是非他不可。
傅氏長歎一聲,說不出話來,捏著信紙要走。卻被崔禮禮攔住:“我的東西,要還給我。”
她難得這樣執拗,固執得像是被人搶了糖的孩童,眼睛閃著光,不是快樂,也不是悲傷。
是溺者看見了浮木的光。
傅氏腳步一頓,猶豫再三,還是將信紙塞回到她手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