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富貴管事從崔宅出來,麵露喜色,快步上馬說道:“快,速速回去稟報。”
身邊的仆從笑道:“就咱們一家來,可不就手到擒來嘛。”
郭久有些頹然。
身邊的繡使問:“郭佐使,還去崔家嗎?”
他擺擺手。什麼事都慢半步,興許就是命:“你們跟上去,看看是哪家的公子。”
直至傍晚,繡使回到直使衙門複命時,韋不琛正在地牢中審問許家人。
他坐在案桌邊,捏著供詞逐字逐句地看著。許家人被掛在架子上,披頭散發,渾身是血,嘴裡卻罵道:“呸——韋狗,你不得好死!老子你八輩祖宗!”
韋不琛眸色一冷,行刑的繡使往許家人身上又加了刑具。皮肉燒焦的味道伴著滋滋生,彌漫在刑房之中。
許家人痛得哀嚎不已,卻仍舊不鬆口。
繡使貼在郭久耳邊說了。郭久眉頭一皺:“怎麼會是他?”
韋不琛瞟了郭久一眼。郭久低聲道:“崔家議親,竟相中了點珍閣的東家。”
韋不琛的手握得緊緊的,又鬆開,沉聲對行刑的繡使道:“繼續。”
郭久有些急,一把搶過他手中的供詞:
“大人,點珍閣的那位,您是知道的,不比陸家老二好多少,您當真要由著他去嗎?拾葉說他們今晚約好了在九春樓相看,您現在去還來得及。卑職替您審!”
怎麼去?去了她就能跟自己走嗎?自己如今這狀況,又能給她什麼?
韋不琛冷眼看著他:“多事!”
四月的夜風,裹著花香。
九春樓後院的辛夷花開得正好。
崔禮禮指揮著幾個人爬上樹去剪了幾枝,用白瓷梅瓶插了,放在房中,紫粉色的花瓣張牙舞爪地怒放著。
“怎麼還不來?”春華戳戳拾葉。
拾葉回過頭看看屋內燭光下的人影,心想:不來才好。
崔禮禮倒也不急。
反正議親相看不過是一場戲。
那麼多苛刻的條件,尤其是在九春樓相看,原以為除了陸錚,沒有人能做得到,想不到,竟真有人願意登九春樓的門。
隻好把這場戲演完。
她覺得不能乾坐著,顯得太期待了,又喚來仲爾在屋裡陪著她喝酒。
仲爾白皙纖長的手,一點點展開畫像:“東家,這人長得可真是不錯呢。”
她再看看畫像,將琉璃盞中的酒一飲而儘:“豈止是不錯?是相當不錯。”
點珍閣的東家。
崔禮禮仔細回想著上次在點珍閣見麵的情形。當時他帶著麵具,她也不知長得如此風流倜儻。但對他的喉結倒是印象頗深。
他能出現在公主宴上,想必與元陽公主也是熟識的,會不會也認識陸錚呢?
若陸錚知道自己在相看,多半又要生氣了。
又喝了一陣子酒,春華跑進來道:“姑娘,人來了。”
仲爾起身要走,卻被崔禮禮按住:“不用走。這點都容不下,還怎麼跟我議親。”
她走到門邊,似乎看見了熟悉的黑馬。
心頭一跳。莫非真是陸錚?
隨即又否定自己。怎麼可能呢?陸錚還在宮裡當質子。
那人翻身下馬,闊步走進九春樓。
他身形高大,步步生風。身上披著一件湖水藍的錦麵鬥篷,帽子戴得很嚴實,看不清麵容。
進了屋,關上門,他才緩緩揭開帽子。
有一刹那,崔禮禮的手指緊緊摳住了桌沿,竟希望那帽子底下露出來的麵孔是陸錚。
但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