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怔然望著緩緩打開的大門。
元陽坐在靠椅上,氣色委實說不上好。她用破碎的嗓音一點一點地將思緒壓出來:
“看樣子,你是不想活了。”
那些話,哪裡是說給她聽的,分明是要借著長街上的人群,將這些話傳播出去。
呂氏跪得筆直:“他們殺了我夫君,還想殺我們,鞏家就剩下我們娘仨了,我誓死要替夫報仇,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大不了就帶著孩子跟他在黃泉團聚!”
正說著,巡防的人來了。
“又是你!”還是廟會那個將領,一看到呂氏就火冒三丈。上一次廟會,她在戲台上嘰裡呱啦一通喊,自己就被罰了俸祿。
今日冤家路窄,怎麼也要將人抓進牢裡,往死裡整。
呂氏根本不理她,隻跪在地上。
那將領轉身一看,公主坐在門內,旁邊站著的那個漂亮女子,也有幾分眼熟。仔細一想,記起來了,九春樓的東家,廟會那日,她還替這個小寡婦撐腰來著。
將領跪在地上行禮,說了幾句吉祥話。見元陽沒有說任何話,隻靜靜坐著,便以為得了她的默許。將領站起身來就指揮人將呂氏和幾個孩子帶走。
呂氏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來。可她又哪裡是習武之人的對手,兩下就被將領提溜起來。又下令手下將兩個小娃娃也提溜起來。
孩子死死抱著鞏一廉的牌位不肯就範,還順勢咬了抓他的人一口。那巡防兵吃痛,頓時起了火氣,揮起大掌就朝那個孩子扇過去。
孩子被扇倒在地,懷中的牌位裂成了兩半。
“爹——”孩子慘叫了一聲。
稚嫩的嗓音,清晰地穿透了周遭圍觀百姓的耳朵。
儘管被巡防兵圍擋著,前排的人仍舊看見那孩子臉上紅腫的掌印和流血的嘴,頓時就叫喊起來:“繡使都沒打孩子!豬狗不如的家夥!!”
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就炸開了,眾人推推搡搡地往裡麵擠:
“欺負婦人孩子,你們算是什麼東西!”
崔禮禮靜靜站著,沒有動。
她一直以為芮國的百姓是怯懦又怕事的,今日一看,竟還有幾分血性在身上。
元陽將目光投了過來:“為何不去救?”上一次在廟會,崔禮禮獨自站出去,要送鞏一廉一程,這次卻紋絲不動。
崔禮禮垂首道:“殿下不是正在救嗎?”
鬨得越大,群情越激憤,要呂氏死的人,就越不敢輕易下手。
“還是你通透。”元陽輕歎一句。自己出麵,就代表著宮裡的意思,如今父皇沒有發話,她一個公主,怎能隨意表態。
那就讓芸芸百姓來替她說話吧。
街上鬨得越來越厲害,驚動了宮裡。
早上得知曹斌立了大功,竟然將弘方抓住了,宗順帝心情大好,也來了精神,抓著顏貴妃和貴妃宮中的幾個宮女一起玩樂。
甚至出了寢殿,就在玉芙宮的園子裡交合,那**之聲此起彼伏,傳進了皇後宮中。
皇後神色波瀾不驚,從妝鏡中看身後的貼身婢女:“豆香,你跟我多少年了?”
“娘娘,奴婢十歲就跟著您,算來如今已有十二年了。”
“想過出宮嗎?”
豆香心急地跪了下來:“奴婢誓死跟著娘娘,絕不出宮!”
皇後笑笑:“哪裡就死啊活的。快起來吧。”
隔壁玉芙宮的聲浪又傳了過來。
豆香有些氣:“娘娘,聖人他實在太——”
“住嘴!”皇後推了推妝台上的一個掐金絲盒子:“聖人身子不好,總這般消耗,身子終是要虧空。這盒藥丸是雲白師父前些日子製好的,你親自替本宮送過去。”
豆香咬咬唇:“娘娘,都這樣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