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朝陽穿過樹葉,如碎金般灑落,映得皇城的五色琉璃瓦,春光熠熠。
禦花園中並非尋常的花海,而是一處精心營造的仙境。石徑蜿蜒,兩旁栽滿了奇花異草,每一株都似精心雕琢的玉雕。
假山之畔,一池春水如鏡。隻是水麵下,血紅的鯉魚,如焰火一般聚攏又散開。
空氣中忽有馥鬱的花香撲過,宮女們身著各色春衫,頭上、腰間都係著五彩的絲絛,手中捧著絢爛的花兒,伴隨著悠揚的絲竹之聲,如彩蝶般穿梭。
這絲竹之聲傳至清靜殿中。
宗順帝躺了好幾日,難得下榻走走。常侍扶著他走至窗前。站久了還是疲憊,他的手扶著窗,手指摳進窗桓上的福祿壽喜紋中。
“皇後開宴了嗎?”
常侍道:“還不曾。”
“來了多少人?”
“不到二百人。”
皇後是顧全大局的皇後。
規矩和舊例不可破,然而太後新喪,前方戰事吃緊,這時候開春日宴,總不好開得太過隆重奢華。
“元陽也進宮了?”
常侍垂著頭道了一聲“是”,又問:“聖人可要召公主前來說話?”
宗順帝擺擺手。
年近六十的他,眉發皆已花白。對於這個女兒,他有愧疚,但也不多。畢竟相較於皇權,一個駙馬又算得了什麼。
男人而已,補給她便罷了。
一個不夠,給她十個、二十個。
“聖人——”門外有人道,“皇後娘娘遣奴婢來恭請聖人親臨,為春日宴開宴。”
“知道了。”常侍應了一聲。
“顏貴妃呢?”宗順帝又問。
“老奴方才遣人去問了,貴妃娘娘正打扮著呢。”
門外的宮人道:“聖人,汪忠成求見。”
常侍扶著宗順帝坐下:“宣。”
汪忠成行了大禮,才從袖子中取出卷宗:“聖人,近日銀台司發現了異動。”
常侍將卷宗遞了過來,宗順帝卻沒有精力再看:“你說吧。”
“扈家豢養的私兵近萬人,韋不琛押送扈少毅沿途遭遇多次伏擊,死傷千餘人。如今已將扈少毅從韋不琛手中救走。”
宗順帝麵色不改。
當初讓韋不琛南下,就料到會有此事。扈家販賣底耶散多年,積蓄之多,必然是要養私兵的。
汪忠成又說道:“七殿下和十殿下八日前抵達泉州,已經與長公主麵談過兩次,談話內容尚不知曉。”
“諶離那邊呢?”
汪忠成頓了頓,才回答:“諶離派船圍了幾個港口,但並未動手。近日的軍報尚未收到,想來,明日就能收到。”
話音一落,一陣悠揚的長笛傳來。
春日宴要開始了。
宗順帝動動手指。常侍示意汪忠成退下去,又召來八抬龍輦,陪著宗順帝去參加春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