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日狂奔,與八百裡加急並駕齊驅,這才趕回了京城。
一路上,陸錚想過很多可能,但幸好再一次趕在了一切發生之前。
他的聲音透著疲憊:“禮禮,你可記得上一次我從泉州趕回來救你,是為了什麼?”
崔禮禮怎麼不記得。
那一次,她輕信了一個乞兒,以為自己救了他一命,他就會報答。誰知反被他賣了,最終被兩個悍匪劫走,險些命喪京郊。
沒有陸錚,她就死了。
那一晚,他似乎想要吻自己,她滿心期待,他卻放開了自己。
也是那一晚,她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臉頰在發燒,第一次聽見了自己雷鳴一般的心跳聲。
“你聰明、有智慧,可你還是低估了人心。我從小生活在這宮裡,什麼陰損肮臟的事都見過。那些人是沒有底線的。這世間任何的善良和道德,都敵不過不他們的邪惡。生在這宮城之內,就注定要做那樣的人。”
崔禮禮笑得燦爛:“你不是那樣的人。”
陸錚心中一暖,再深的怒意也消失殆儘。
路上想了很多很多話,也再沒說出口。
她如此害怕被困在一方天地,竟要為自己舍棄自由,隻有被困過的人,才明白這樣的日子多難熬。
他又怎舍得責備她?
長臂一伸,將她圈攬入懷。
懷裡的人兒,聲音悶悶的:“你還沒說你的對策是什麼。”
陸錚笑笑,撫撫她的腦袋瓜:“你的攘外之策極好,隻是朝堂中要有人附議才可以成勢,此事我來辦。”
崔禮禮抬起頭,問道:“你確定能去?”
“你也說了,朝中除了我有此準備,還有誰能去?總不能乾坐著,等諶離人打進來。聖人還怎麼‘攘外’?”陸錚又笑道,“還是你擔心我有去無回?”
崔禮禮隻得實話實說:“我沒想這麼多。古人雲,朝聞道夕死可矣。人活一世,做自己想做的事,死了也是願意的。”
這幾句話雖然占著理,可陸錚總覺得帶著幾分涼薄。
彆的女人,不,不光是女人,包括雲衣,看著兄長出征,都還滿心擔憂。她倒好,直接就說‘夕死可矣’。
崔禮禮不覺有他,又繼續說道:“你看,你娘可曾因此不放大將軍出征?”
男人的心情變化比翻書還快。聽到這句話,陸錚心情頓時就好了:“嘖嘖,‘獨善其身’之人,怎麼還自比我爹娘?”
崔禮禮語結。
她不過是隨意一說,倒被他抓住了話柄。
隻好轉而問道:“你也知道聖人的性子,就算想放你出去,誰來進宮‘陪聖人下棋’?”
陸錚淡淡一笑:“風水輪流轉,我做了這麼多年的刀柄,我的好兄長也該體會一下了。”
崔禮禮似乎明白他的打算了:“可是剛才你不是說他傷重?”
“豈止傷重,是傷了‘根本’,正好仗打完了,我讓他回來進宮養病。”陸錚終於抒懷,笑得壞壞的。
崔禮禮更懷疑了。
某人還刻意提起:“李大夫的醫術,你還不信?”
就因為李大夫在,她才覺得小將軍不可能就如此輕易地“傷了根本”。李大夫是瘍醫,最擅長修補縫合之術。
難道前世小將軍的傳言也是假的?
陸錚見她滿臉寫著不信二字,便隻得悄聲道:“你忘了,我為何要買下九春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