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披著長發,攏著衣襟,站在殿門前的台階上看了看,沒說什麼,轉身回了殿。
皇後身邊的豆沁叱了一句:“大驚小怪,宮外的火而已。”
豆染望了幾眼,喃喃道:“離宮城這麼近,指不定是哪家公主皇子的府邸呢。”
崔禮禮心中默默算了一下這個方位,不是元陽公主府,更不可能是自己家。放下擔憂,轉過身回屋正要關西偏殿的門,卻聽見有人小聲討論起來。
“聖人今夜又留宿顏貴妃那兒了。”
“剛才聽見聖人已經擺駕回清靜殿了。”
“到底是哪裡走水?”
“我貼在門縫上聽不真切,好像是縣主府。”
縣主府?!
崔禮禮心頭一驚,手指死死摳緊門框。
賭對了,狗皇帝問她名單從何而來時,她刻意將矛頭引向了縣主府。
果不其然,狗皇帝忍不住下手了!
不用派人查證,一定是他下的手。
前世因得到了崔家,便是得到製約聖人的籌碼,縣主就算中慢毒,好歹活到了十年後。
今生沒有了崔家,燕王南下投諶離,縣主不知死活地將太後宮中的宮人名單貼在了柳河河畔,狗皇帝哪裡還等得及慢毒,必然是要除之而後快的。
崔禮禮望向宮牆邊的緋紅色夜空,心頭說不出來是複仇後的解脫,還是糾纏兩世的悵然。
早知道那日進縣主府,該再去看一眼那個六十七步見方的小院。
一把火,就將縣主府燒沒了。
沈延那個馬糞蛋子,前世死得還算端莊,至少是有鼻子有眼,今生隻怕會被燒得麵目全非。也不知撿屍的人,看到他那一截“短小”,會不會笑出聲來。
這一晚,天邊的火光一直亮著,透過窗桓,映在床榻上。崔禮禮幾乎沒有怎麼睡,隻望著那血紅的天邊發呆。
直到天色大亮,天邊那抹紅才漸漸褪去。
崔禮禮起了床,洗漱過後便出了偏殿門。皇後還未起身,豆沁指揮幾個宮娥端著梳洗的東西在正殿門外候著。
豆染就在偏殿門外。見到崔禮禮出來,笑著迎上來:“崔姑娘今日起得真早。”
“昨晚被驚醒後,就再未睡著了。”崔禮禮說得很真誠,“昨夜是哪家走水了?”
豆染正了正臉色:“是縣主府。”
崔禮禮故作驚訝:“啊?是縣主府?”
“是,今早火滅了。”豆染看看左右,悄聲道,“方才我聽人說,聖人要親自去縣主府查看呢。”
當真會做戲。崔禮禮心底冷笑一聲。
正殿門開了,豆沁指揮著宮娥們魚貫而入。
宮門一開,小內官來傳旨,果然如豆染所說,聖駕親臨縣主府查看。
豆沁回道:“請轉告聖人,皇後娘娘願伴駕前往。”
燒死皇親國戚不算什麼,可畢竟是太後生前最在意的“外侄”,太後走了不足白日,總要將戲份做足才好。
皇後選了一身素雅的衣裳走出來,看見崔禮禮跪在一旁行禮,手抬了一抬,示意她免禮。
崔禮禮並未起身,躬身說道:“娘娘,民女懇請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