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前。
從清靜殿出來,崔禮禮就被眾人圍住了。
大部分是賀喜的,也有陰陽怪氣說她捐了全部家產換個空頭縣主的。
被圍在人群之中,她看見遠處的陸錚和韋不琛,不便開口說話。隻是淡淡應著眾人。
最後顏貴妃的人來了,說玉芙宮的東偏殿已經收拾好了,請她搬過去住。
可畢竟要從鳳藻宮出來,皇後又被禁足在那裡,進進出出多是不妥,便帶著春華隻身進了玉芙宮。
反倒是玉芙宮的宮娥們終於得了權勢,想到顏貴妃將來是要統領六宮的,宮娥們便聲勢浩大地打著傘,進了鳳藻宮。
像是故意的,明明東西不多,偏要一趟一趟地來回搬著。惹得豆沁和豆染在宮內破口大罵,險些扭打起來。
一宿未眠,崔禮禮卻毫無睡意。她將床榻讓了一半出來,喚春華來兩人並排躺著。
春華的身子依舊在輕輕抖著,她捏緊被角,側過身問道:“姑娘,您當時怕嗎?”
崔禮禮望著帳頂,搖搖頭:“不怕,春華,我很歡喜。”
她扭過頭看春華,微微笑著:“我這輩子,一定要自由自在地活著。你也一樣。”
“那個狗——”春華自知在宮中不可胡言,又換了稱呼,“聖人為何要給老爺封侯?”
“沈延割塊肉都封侯了,我們捐的可是全部家產,自然是當得這個爵位的。”
春華長長舒了一口氣:“現在總算是苦儘甘來了。”
“不,還沒有,”崔禮禮仍舊望著帳頂,眼淚從眼角滑落,“我們下了這麼大的套子,那個人一定不會甘心的。”
春華嚇得立馬坐起來:“姑娘,咱們趕緊逃吧!”
崔禮禮看向她:“你想想姚記點心鋪子躲在縣主府難道就能逃得過嗎?”
春華後背涼涼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怎麼辦?逃到更遠的地方?
“我在京城,他會覺得我的命唾手可得,逃得越遠,他越害怕。”
春華緊緊摟住崔禮禮的胳膊:“姑娘,總之以後飯食奴婢先吃!”
“錢還未到手呢,他不會這麼快收我的小命的,再說,我死在宮裡,叫人怎麼想他?”崔禮禮笑了笑,“彆怕,錢,不會在他死之前交出去的。”
春華輕輕嗯了一聲。膽戰心驚一整夜,有了這話,心裡總算踏實些,眼皮沉沉,終是響起了輕輕的鼾聲。
雨嘩嘩地下著,忽地聽見有輕輕的敲門聲。崔禮禮越過春華翻身下床,打開門,隻見陸錚正笑著站在門外。
她大驚失色,慌忙拉他進屋,又看看院子,確定沒有人才關上門。
她一轉身,就被摟得緊緊的,他的衣裳濡濕,帶著雨水的清澈氣味。
男人醇厚的嗓音就貼在她耳邊:“你收拾好東西,明日有人來接你,我送你出宮!”
崔禮禮抬起頭看他,驚訝道:“這麼快?!”
“必須快!”陸錚指指天,“我不殺伯仁,但伯仁必須因我而死。”
什麼意思?
“陵寢。”陸錚悄聲說了兩個字。
崔禮禮立刻明白過來,想起龍抬頭前,他製造雪崩塌方,便悄聲問道:“你又乾了什麼好事?”
“我不過是鬆了鬆土而已。”
崔禮禮不禁驚奇:“可你怎麼知道會下這麼大的雨?”
陸錚笑道:“看天象,辨地勢,”頓了頓,他抬起手指意有所指,“鑿井取水”
崔禮禮臉一紅,沒有說話。
陸錚正了正臉色,繼續說道:“鑿井、開荒,都是舲衛必學之技。我自然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