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禮禮等了兩日,也不見左丘宴遣人來說陸錚的消息,心中雖穩得住,卻還是有些不踏實。
眼看著再過些日子就進入十月了。一旦入冬,就該迎戰了。
崔萬錦外出吃了酒回來,褪了身上的錦袍,換了一件常服跟傅氏和崔禮禮說著:“今日我去吃酒,席間聽到幾人說,說是太後要在各家士族中選些女兒入宮。”
國喪百日剛過,太後就開始著手做這事,也不知道是什麼目的。
傅氏從林媽媽手中取來一碗參湯遞過去,讓崔萬錦喝了,又叮囑他將人參片嚼來吃了。
崔萬錦很聽話,一邊嚼著一邊說:“老丈人似乎想著送五姑娘去試試。”
傅氏皺著眉:“這後宮娘娘是這麼好當的?他們是被名利糊了心。由著他們去,反正咱們家不趟這渾水。”
崔禮禮笑吟吟地看著傅氏:“一品誥命夫人果然見識不同。”
傅氏笑著啐了她一下,又關切地問:“陸二那猢猻怎麼還沒消息?”
崔禮禮搖搖頭:“不是沒有,而是聖人沒有遣人來說。”
她總覺得整件事透著一些古怪。
那八百裡加急究竟寫的什麼,是誰送來的,至今不知道。
大將軍與小將軍還沒回來。按理說再慢也應該進京了,等進到十月,十一月,北方又要下雪,行軍打仗都知道天時地利,不應該拖這麼久。
新聖登基沒有大赦天下,更沒有新政下發。朝堂裡官員們紛紛站隊,這個節骨眼上,太後還要給聖人充盈後宮。
不太對。
崔禮禮站在窗邊,天氣漸漸涼了,吹進來的風也有些透心的涼。
園子裡的桂花樹下跪著一個人,是拾葉。
這些日子他每日都來跪著,也不開口求她。
傅氏走過來,看著拾葉的身影,歎道:“拾葉犯了錯,要麼打殺了,要麼發賣了,你留著他在內院裡,這樣跪著,不是個辦法。”
崔禮禮明白傅氏的意思。
其實,在發現是拾葉帶走弘方交給韋不琛時,她並沒有多難過,有些慶幸,至少是交給了韋不琛。
但也有些後怕,想想王文升,跟在父親身邊幾十年,做的事雖沒有傷害到崔家,卻也將崔家套入了帝王的囊中。
隻是不知道家中還有哪些線人。
陸錚也講過,將軍府裡的下人幾乎全是各家派去的線人。
她問過陸錚,為何不把這些人打殺了,或者發賣了。
陸錚說,打殺了這個,發賣了那個,還會有新的進來。
不如留下稱心如意的線人,大家相安無事。明麵上還是主仆,各做各的事。隻有將陸家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暗地裡的人才會心安。
將軍府沒有什麼可遮掩的。
崔家也是。
她走到拾葉麵前,喚了一聲:“拾葉”。
拾葉連忙伏身在地,低聲應了一聲:“姑娘。奴懇請姑娘責罰。”
“當初韋不琛送你來,是為了什麼?”
拾葉抬起頭來:“因當時清平縣主府想要迎娶姑娘,韋大人要奴想法子進內院,跟著姑娘去縣主府。”
崔禮禮明白了,清平縣主府實在不方便塞人進內院,韋不琛繞這麼大一圈,是為了監視清平縣主。
估計這還是厲帝的意思。
“拾葉,你好幾次救過我的命,不論你是為了任務,或是出自本心,我都感激你。我不舍得放你走,也沒法子再信你。既然清平縣主府都燒光了,從今日起,你就住在外院,替我趕車吧。”
拾葉聞言心底又酸又痛,抬頭看向崔禮禮,眼尾泛著紅,想要說些披肝瀝膽、肝腦塗地的話,卻又忍住了。
憑什麼要她再信任自己呢?
他鄭重地磕了三個頭:“奴叩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