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
“如今連你也不願意說真話了嗎”左丘宴歎了一聲,又轉過身緩緩向前走著。
崔禮禮望著他孤獨的背影,想起當初在點珍閣相遇的風流之態,心生不忍:“臣女從未對聖人說過虛言,聖人在漠湖上吹的笛曲,著實隻能說都在調上。”
左丘宴一怔,哈哈笑了兩聲,眼底卻更加寂寥:“朕知道你主動進宮為的是什麼。朕本該拒絕的.”
皇位這東西,很奇怪。沒坐上去時,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思緒。一旦坐上去了,有些想法就開始在心中生根發芽,肆意生長。
“聖人不該拒絕!您一個人太孤單了,有臣女在,讀捷報時,聲音也大一些。”
左丘宴再次駐足不前,沉思片刻,開口說道:“崔禮禮,趁著朕還未改變,先送你一道旨意吧。”
崔禮禮連忙跪下。
“待此事一了,我一定還你和陸錚自由。這一次絕不食言!”他說了“我”,可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君無戲言!”
言下之意太深,崔禮禮卻都明白,她眼眶一紅,領旨謝恩。
左丘宴再未說話,徑直登上鑾駕。
對好友的義氣與感激,如今也成了聖恩。人人都在變,他變了,彆人也在變。帝王內心的良善,如同風中之燭,他在這一刻,想要儘力地嗬護。
至少,不能變成父皇那樣的人。
他對自己說。
鬆間再回到船上,見到陸錚時,已是二月。
京城還在飛雪,而這裡炎熱至極,鎧甲底下汗流浹背。
陸錚赤膊站在船頭,渾身的皮膚被驕陽曬得黝黑,猶如一塊經過歲月磨礪的赤銅。陽光在他皮膚上跳躍,反射出點點金光,每一道線條都顯得那麼堅實有力。
鬆間一來,就將京城的局勢說了,見陸錚沒有說話,心知他牽掛著崔禮禮,便說道:“崔姑娘在宮中住了已有數月,末將瞧著精神頭倒不錯。將軍放心吧。”
陸錚的心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隻有他知道這幾個月對於她來說,究竟有多難熬。
看出將軍臉色不好,鬆間再不敢耽誤,連忙又說道:“末將讓咱們的人去見她了,她給將軍寫了一封信。”
陸錚一扭頭:“信呢?”
鬆間搖搖頭:“說是崔姑娘又燒了。”
陸錚握了握拳。這才是她。可想而知,她住在宮中多麼謹小慎微,連一封信也不敢讓自己人送出宮。這說明左丘宴這小子,已生出了帝王之心。
終歸要走這一步,倒也不意外。
鬆間又說道:“崔姑娘隻讓人帶了一句話來。”
“她說什麼?”
鬆間撓撓頭,困惑地說道:“崔姑娘說將軍要的鬨貓兒藥,她給彆人了。”
這啞謎打得著實有點厲害。
鬆間這趟回京,替不少袍澤帶信,人家家中人帶信,要麼送信物,要麼寫信寄相思,最不濟也是托他帶些衣裳鞋子。
將軍與崔姑娘倒好,倆人隔山隔水地,也不說什麼相思,更沒有信物,反而提什麼鬨貓兒的藥?
瞧瞧,將軍怎麼還傻笑起來了?哪裡有半分將軍的威嚴?
鬆間忍不住問:“將軍,崔姑娘給彆人吃藥,您為何如此高興?”
陸錚聞言,頓時斂了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