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又想等著她來宣讀軍報。
崔禮禮含著笑快步走向清靜殿。
常侍站在門口,見她到來,神色複雜地瞥了她一眼,又望向緊閉的殿門。
她不由地心中生疑,正欲詢問,殿內突然傳來陣陣乒乒乓乓器物碎裂的聲音。她一驚,迅速推門而入,隻見殿內一片狼藉,滿地都是破碎的瓷片。
左丘宴正站在桌案旁,一手的鮮血,滴滴答答地流個不停。
“聖人!”她大驚失色,兩步走向前,抓住左丘宴的鮮血淋漓的手掌,攤開一看,掌心還握著一塊尖銳的碎瓷片。
“快去請太醫!”她喊道。
“不許去!”左丘宴抬起頭,像是一頭暴怒的獸,眼裡儘是嗜血的殺意。
“好,不去。不叫太醫。”
崔禮禮哄著他,讓常侍取了些金瘡藥來,仔仔細細地替他將血口子裡的碎瓷片夾出來,再撒上金瘡藥,再用乾淨的白布裹了。
待宮人將屋內碎片掃乾淨退了出去,她才輕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左丘宴握緊受傷的手,血很快滲透了出來。
他的視線掃向桌案上的軍報,再望向她,那其中的情緒太多,有愧疚、有憤怒、有悲傷、還有掩飾不住的殺意。
“軍報。”
他說。
崔禮禮的心重重一沉。
抬起手猶豫了好幾次,才將那展開的軍報捏在指間。
“歸程突遇風暴,船隻傾覆,陸錚與曹斌不知所蹤。”
薄薄的紙張,寥寥數句,她讀了好幾遍,仍不解其中意。
她努力抑製住想要緊皺的眉頭,輕輕地放下軍報,手撐在桌案上,維持著最後的鎮定,艱澀地說道:“不過是沒找到人,再找找就好了。再說,陸錚還有舲衛呢,他們都極通水性,想來不會有事,聖人不必憂心。”
說罷,她又想起方才回宮之前,還有事要求左丘宴,便又錯亂地福了福:“元陽公主生了一個女兒,小名招招,臣女想著替林從官求個恩典”
元陽公主的女兒,不能有個從官的父親。說出去終是難聽。
“這時候,你還在替元陽著想.”
左丘宴凝視她良久,她的眼眶紅紅的,嘴唇抿得發白,臉上明明寫滿了悲痛,卻又引而不發,強自壓著,叫人著實不忍。
他叫常侍進來下旨,封林如柏為公主府都尉。雖不能稱之為駙馬,俸祿卻跟駙馬一樣。
“臣女替林都尉叩謝聖恩。”崔禮禮想要下跪,慌亂之中踩到裙擺絆了一跤,胯骨狠狠地磕到桌案尖角上,鑽心的疼。
終於,還是掉了一滴眼淚下來。
她胡亂一擦,揉了揉胯骨,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撞得可真疼。”
左丘宴緊鎖著眉頭,抬起那雙猩紅的眼眸,薄唇動了動,似有千言萬語,最後才道:“朕這就下旨,讓他們全力搜救,活要見人!”
那是浩瀚無際的大海,死,是見不到屍的。
兩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手握成拳,青筋儘起,良久,他強壓下心中的起伏,才找回啞澀的聲音:“你彆擔心,我一定找到他”
崔禮禮頓了頓呼吸,隻覺得胸口被重錘反反複複地捶打著,比前世得知沈延意外去世時,錘得更重,更痛。
最終,她也隻是雲淡風輕地扯開嘴角:“我不擔心的,他這種禍害,活千年呢.”(www.101novel.com)